晨光漫过崖顶时,韩林的指尖还停在半空。
他方才以伪·天道笔残魂摹写的金色锁链,正随着晨风微微晃动,链身上的咒文与下方青石板的暗红纹路产生共鸣,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骨签。
嗡——
一声清越的震颤自脚底传来。
韩林瞳孔骤缩,看见那些顺着石缝攀爬的符文突然暴涨三寸,在他脚边织成一张血色网。
网心处炸开刺目金光,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茧里。
他下意识要退,却见光茧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影像——是千年岁月被压缩成的碎片,在他眼前快进般掠过。
直到那道身影出现。
青衫老者跪坐在刻满契约的石壁前,手中握着的正是如今断成两截的守剑。
他笔尖蘸着自己的心头血,在石壁上一笔一画写着守门者三字。
写到字第二横时,笔尖突然剧烈颤抖,那道横画竟未落下。
血珠顺着笔锋滴落,在字中间洇开个小小的圆。
守人者。韩林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
光茧中的画面突然凝住。
老者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眉眼竟与无咎道人有七分相似。
他望着石壁上那个缺了一横的字,忽然笑了,指腹轻轻抚过那处空白:天道最恨错漏,可错漏......不正是破局的缝么?
话音未落,光茧轰然破碎。
韩林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断剑残桩上。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来他不是初代守剑人的转世,不是千万年轮回里的某个继承者,而是那个被写错的字,在血与咒的滋养下,自行演化出的意识体。
原来我不是人。他低声说,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是个错别字。
崖边的风卷着晨雾扑来。
陆雪琪站在十步外的石棱旁,手中的符纸不知何时已被攥成一团。
她望着韩林微颤的背影,想起他总说我不是第一个时眼底的晦涩,想起他在祖师祠堂对着碑文一坐整夜的模样。
此刻那些碎片突然串成线——他不是在等前人的传承,而是在找自己的来处。
她没有说话,只是解下腰间的月白外袍。
外袍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她轻轻披在韩林肩上,指尖碰到他后颈时,触到一片冰凉的汗。
韩林没有回头,却伸手覆住她落在他臂弯的手。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摹写契约时的金灰,此刻那些金灰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共鸣。
断剑里的残魂......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未干的哽咽,该是要散了。
陆雪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断剑碎片本就微弱的幽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无咎道人的残魂从中浮起,仍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只是眉眼间的疲惫终于消散,像卸下了压在肩头千年的山。
难怪你敢改契约。老者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却清晰地落进两人耳中,你是漏洞本身。
我们都是契约里的字,你是错的那一个......错得好啊,不然谁来破局?
最后一个字还未散尽,碎片彻底暗了下去。
残魂化作点点星芒,被风卷着掠过韩林的发梢,最终融入他掌心的金灰里。
韩林低头看着掌中的灰烬,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上面。
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流泪,咸涩的滋味漫过舌尖,竟比当年在祖师祠堂跪三天三夜时尝的苦茶还浓。
他说我是错的那一个。他对着风说,像是说给陆雪琪听,又像是说给千年的光阴听,可错字......也能成为钥匙么?
陆雪琪没有回答。
她望着韩林掌心里的金灰突然泛起涟漪,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其中苏醒。
晨钟再次从青云门方向传来,这一次,钟声里似乎多了丝不同的震颤,像是什么被封印了千万年的东西,终于开始撬动枷锁。
韩林望着南方天际那道暗红符文——蚊道人的监控仍在,却比昨日更淡了些。
他抹掉眼角的泪,指腹轻轻摩挲着掌中的金灰。
灰里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系统的提示音,又像是那个错字在与他的本源共鸣。
看来......他低笑一声,眼底重新泛起冷冽的光,我该去领今日的签到了。
风卷着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陆雪琪望着他转身走向崖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曾被她视作最会算计的守剑人,此刻才真正露出了锋芒——那是从错误里生长出的,连天道都未曾预料的锋芒。
而在韩林掌心,那团金灰正以某种奇异的韵律跳动着,像是在预告某个代价沉重,却不得不做的约定。
韩林用袖口抹掉眼角最后一滴泪,指腹在掌心金灰上轻轻一按。
金灰里蛰伏的共鸣突然活过来,顺着经脉窜入识海,在系统面板上撞出刺目的光。
他盯着悬浮在识海中央的【九霄签印系统】界面,喉结动了动——今日的签到选项里,错字共鸣术正泛着暗红的光,像道裂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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