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背着那把他花了重金买来的古琴,垂头丧气地从柳公书房里走出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郁闷。
方才他将熬夜默写好的齐家《制艺精要》交给父亲时。
方先正那欣慰又隐含期待的眼神,像根小针似的,狠狠扎在他这“孝顺儿子”的心尖上。
老爹的科举大业,可就指望着他这台“人形复印机”了!
可复印机它卡纸了啊!
卡在了“宫商角徵羽”这五个鬼画符上!
柳公教八股文是一把好手,引经据典,剖析精微,连方言这种浑身反骨的都偶尔能听进去几句。
他近日八股破题日益精进,惹得柳公常常抚须暗赞。
可一到音律之学,柳公那就有点……一言难尽。
大概就相当于让一个网络键盘侠来教他一般,理论上面还能扯一堆,一到教人的时候,柳公那教育水平,实在是让方言不敢恭维!!
“唉!”方言重重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身后古琴的琴弦。
刘睿看他如此苦闷,拽着二五八万的步伐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方兄!怎的又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困难?”
方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说是借书,居然还要懂音律,这东西我是一点都不会。想学也找不到门路!”
刘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瞬间堆起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道:“不就是学个音律嘛!多大点事儿!兄弟我有办法!”
方言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一亮:“什么办法?快说!真要成了,下次给你的回扣,我再加半成!”
一听此话,刘睿的脸颊都变得通红。
多半成的回扣啊!那起码得有好十几两了吧?
刘睿嘿嘿一笑,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拽着方言的袖子就往听竹轩外溜:“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保管给你找个通俗易懂、包教包会的‘好老师’!”
他三言两语打发走接他回家的下人,拉着将信将疑的方言,熟门熟路地走到青山镇外雇了辆马车,直奔江陵城。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极为繁华的街道口。
方言跳下车,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他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三层华楼,飞檐下挂着串串大红灯笼,门前车水马龙,软轿华盖络绎不绝。
楼阁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万花楼!
门口,几个穿着艳丽体态丰腴的女子正巧笑倩兮地迎送着客人,软语温言,眼波流转。
方言的脸瞬间就黑了,扭头死死盯着刘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刘睿!这就是你说的……能学音律的‘好地方’?!”
要是在上辈子!他还能有闲情和刘睿一起逛逛青楼什么的。
但是现在呢?现在他的老爹举业未定!自己的官二代梦想还悬在空中。
他哪里有心思和刘睿一起在这声色犬马?
刘睿被他一盯,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强装镇定,用力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很懂行”的模样说道。
“方兄你这就不懂了!万花楼里面包罗万象!里面的姐姐们可不只是貌美,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学音律,这里才是捷径!保证给你找个又好看又会教的老师!”
正说着,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眼尖地看到了刘睿。
立刻甩着香帕扭着腰肢迎了上来,笑容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哎呦喂!这不是刘公子嘛!有些日子没见您来了,可想死我了!今儿个还是找小桃红姑娘?”
方言一听,好家伙,直呼好家伙!
这家伙还是个常客!老主顾了!
刚刚认识刘睿的那会,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未涉足过这种风月场所,纯洁得像张白纸。
现在看来,这白纸怕是早就被染成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了!
显然,之前分他的那些“回扣”,让这小子手头有了些余钱,助长了他的鬼心思。
这小子赚了钱,肯定没少偷偷摸摸来这儿“陶冶情操”!
刘睿被方言的眼神盯得老脸一红,干咳两声,连忙从钱袋里摸出一块不小的碎银子,颇为豪气地塞进老鸨手里:“今天不找小桃红,是专门为我这位兄弟来的!”
他一把拉过方言,故作大气地说道:“去!把你们这儿弹琴弹得最好的姑娘都叫来!让我方兄好好挑挑!只要教我兄弟音律教得他满意了,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那老鸨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如同菊花,声音又甜了几个度。
“哎呦!刘公子大气!这位方公子更是俊俏!放心放心!我这就去叫最好的清倌人来!保证个个色艺双绝,教得这位小公子流连忘返!快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就热情地将两人往楼里引。
刚一踏入万花楼的门槛,方言就愣了一下。
与他想象中喧嚣浪荡、莺歌燕舞的场景不同,楼内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处颇为宽敞雅致的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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