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之期愈近,武昌城内的气氛便一日紧过一日。
自湖广各州府赶来的学子络绎不绝,如同百川归海,汇聚于此。
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稍晚些抵达的士子,即便捧着银钱,也难寻一席安身备考之地。
只能退而求其次,往城外走去,一时间,连城外鸡毛小店的柴房,都住了不少人。
科考乃人生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不由得他们不慎重。
睡觉都找不到地方!何谈温习?
不温习?又何谈中榜?
只要中了秀才,他们这些学子,就完成了阶级跨越。
从此后,就可以给家中免徭役,免赋税,免田赋(秀才几十亩),成为士这一阶层。
在如此多学子的涌入下。
武昌的茶楼酒肆更是成了“文会”场所。
每日天不亮,便有学子揣着书本、提着考篮占据座位,或高声诵读,或低声研讨。
跑堂的小厮穿梭其间,添茶送水,脚步都比往日快了几分,生怕打扰了这些未来的“官老爷”。
贡院那边,也传来了主考官龚泽龚大人入住考院的消息,也预示着院试即将拉开帷幕。
城中,那向学的氛围,却是更加强烈了。
城中最大的“聚贤茶楼”内,座无虚席。
坐在茶楼中央的几位学子正围着一张“考题”愁眉苦展。
“此题当真是龚大宗师当年的旧作?”
“论《春秋》微言大义于吏治之运用……这范围也太广了些,从何下手啊?”一个青衫士子捧着题目,眉头拧成了疙瘩。
“没有办法啊!当年龚大宗师在乡试上面,就是靠这春秋拿的经魁的!”
“我等要是不钻研,到时候进了考院,怕会被大宗师的春秋题,给难得无从下笔啊!”
几个学子的话语,很快就吸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听到和主考官龚大宗师有关,旁边的人,很快就围了上来。
他们勾着头看向那几个学子手中的题目。
仅仅只是看了几眼,不少人就泄气的往后退了下去。
“这题!怎么破?”
“还好,还好。我五经选的是诗经,不用考春秋。”
一听那人说的话,在场所有学习春秋的学子,都露出了苦笑。
他们学习春秋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春秋字少,好背吗?
现在好了!主考官是主习春秋的!出的题目肯定也是远超其他。
现在的他们,可是悔死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差不多就是如此。
“要是此次院试,出的是这种难度的题目!只怕今科又要折戟沉沙……”
而在不远的角落里。
刘睿、孙绍、陈岩等几位江陵来的学子正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听得周遭一片哀鸿,孙绍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刘睿,压低声音道:
“刘兄,这题……很难吗?”
“我用方伯父前几日讲的法子,再结合《左传》中那几个典故,不是很容易就能破题吗?”
旁边几位同来的江陵学子闻言,也纷纷点头,脸上并无太多难色,显然也觉得此题并非无懈可击。
这题,只要用方伯父的法子,总会找到正确解法的。
刘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连忙伸手,一把捂住孙绍的嘴,几乎是咬着耳朵低斥:“我的孙兄诶!财不外露,才亦不可轻显!你这张嘴啊!”
孙绍被他捂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懊悔之色,连连眨眼表示明白。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们不远处,独自品茗的武爽恰好将这番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手中茶杯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道题连他这等自幼受名师教导,经学功底扎实之人,都需苦思冥想许久。
这几个看着不甚起眼的江陵士子,竟会觉得“容易”?还说用什么“方伯父”的方法?
看他们那神态,那胸有成竹的模样。
莫非,他们真的可以短时间做出来?
一想到此处,武爽就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哦?这位仁兄方才似乎对此题颇有高见?”
“有何妙解,不妨说出来,让我等也学习一二,免得在此枯坐,徒耗光阴。”
他这话一出,顿时将全茶楼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刘睿这一桌。
刘睿心中叫苦不迭。
这些日子一直被方言和方先生教导学业,感觉身子都被掏空了。
如今好不容有了空闲,就出来放放风,怎么就惹上了这个麻烦?
他不得不挤出笑容,起身拱手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这位同乡方才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此题精深,我等学识浅薄,岂敢妄言‘容易’?不过是私下讨论,信口开河罢了。”
对面武爽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刘睿。
“哦?莫非你们口中的那个方伯父!是欺世盗名之辈不成?”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刘睿的身边那些江陵学子就如同火药桶一般,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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