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宇带回的并案消息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刺入安全屋沉闷的空气,却也像一块更加沉重、棱角分明的巨石,轰然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希望带来的并非纯粹的轻松,而是将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具象化了。
案件的性质从未如此清晰,那清晰的轮廓却如同冰锥,刺得人神经末梢都在战栗。
一个跨区域、手法残忍、具有强烈仪式感和炫耀意味的连环杀手,并非流窜作案,而是像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蛛,将巢穴构筑在了这片水域纵横的区域之下。
这个认知,让以往所有按部就班的排查都显得像是在水面徒劳地打捞倒影。
彭修杰在电话里听取了江牧宇和戚雨长达二十分钟的联合汇报后,听筒里陷入了长达近半分钟的死寂,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仿佛能听到时间沉重碾过的声音。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凝重:“省厅已经正式批复,成立‘系列水域连环杀人案’跨区域联合专案组,我任组长。江牧宇任副组长,主要负责外围追查和一线行动指挥。戚雨,你作为首席顾问,提供一切可能的心理侧写和线索分析支持。所有资源,无条件优先倾斜,我要的是结果,尽快!”
专案组的临时指挥部并没有设在立县公安局那栋人来人往的办公楼里,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隐蔽的、位于市郊的应急指挥中心。
这里围墙高耸,进出需要经过数道严格盘查,巨大的建筑本身透着一股冷硬的科技感。
这是出于绝对保密和核心人员安全的双重考虑。戚雨也在两名不苟言笑的女警严密护送下,转移到了指挥中心附近另一处经过特殊改造的安全点。
条件比之前那个简陋的安全屋好了不少,有独立的卫浴和休息间,但窗外的护栏更粗,安保措施也更加严格,无形中提醒着她所处环境的特殊性。
指挥中心的主会议室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新设备特有的塑料和电子元件气味,混合着浓烈的咖啡因和烟草提神后的残留。
巨大的环形电子屏幕上,高分辨率投影着覆盖数县市的区域地图,上面用醒目的红色标注了所有七起已确认案件的抛尸地点,用橙色标注了四起高度可疑失踪案的最后出现位置,而江牧宇追踪到的那辆套牌面包车最后消失前的模糊轨迹,则用断续的蓝色线条标示出来。
不同颜色的符号散落分布,隐约勾勒出凶手活动的范围,像一个巨大而不规则的、等待猎物触网的蛛网,透着一股不祥的静谧。
戚雨站在距离屏幕不到三米的地方,目光像是被钉住了,紧紧锁定那些散落在不同水域附近的刺眼红点。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仿佛要透过那些抽象的符号,看到背后血腥的真相。江牧宇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激光笔,他眼底布满血丝,但腰杆挺得笔直,浑身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大家注意看这里,戚顾问也提到了关键点,”江牧宇的声音因为熬夜而略带沙哑,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他用激光笔那枚醒目的红点,精准地圈出立县河上游、临县工业区排水口,以及另外两个相距较远的案发地点。
“这四个点,如果只看地面直线距离,似乎关联不大。但如果我们引入‘下水道’或‘地下河’这个关键变量——”他说着,操作手边的电脑键盘,调出了市政部门紧急提供的、经过简化处理的区域主干下水道及已知大型地下管道网络图,透明的蓝色线条瞬间叠加在原有的地图之上。
“嗡……”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吸气声。
只见屏幕上,那些原本看似孤立的水域抛尸点,其附近竟然都有粗大的主干地下管网通道蜿蜒相连,或者通过一些支线河道、废弃的排水渠可以间接连通!
蓝色的管网线条错综复杂,如同隐藏在城市肌肤之下的另一套血管系统,而红色的案发点,恰好像是点缀在这血管网络关键节点上的毒瘤。
“虽然受到图纸精度和部分未知区域的影响,不能做到百分百精确对应,”江牧宇移动激光笔,沿着一条连接两个红点的蓝色主干道滑动,“但这种空间上的关联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巧合的范畴。凶手极有可能,不,是大概率在利用这个庞大、潮湿、通常被人忽视的地下网络进行移动、藏匿,甚至…就地处理受害者。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的抛尸地点看似随机,却又总能找到相对隐蔽的水域。”
彭修杰坐在环形会议桌的主位,双手交叉用力抵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上,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血管网络”。他沉声道:“也就是说,我们之前投入大量警力进行的搜索,无论是水面巡逻还是岸边排查,方向可能都出现了偏差,一直停留在‘水面’以上,很可能与他最核心的活动区域擦肩而过,像是在迷宫上面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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