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却也最短暂。西城门外那片狭窄地带上的厮杀声、哀嚎声渐渐稀疏下来,最终被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被践踏后翻起的土腥和硝烟未散的焦糊味,令人作呕。
吕布立马高坡,一夜未眠,玄甲上凝结着夜露,眼神却比启明星还要锐利冰寒。他俯瞰着下方那片修罗场。火光摇曳处,可见层层叠叠的尸体,破损的旌旗浸泡在暗红色的泥泞里,无主的战马徘徊悲鸣。高顺和张辽正在指挥士卒清理战场,收缴兵器,将俘虏集中看管。昨夜一场将计就计的反围歼,至少让袁术损失了上万兵马,更重要的是,守军的士气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天色微明,灰白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寿春城庞大而狰狞的轮廓。城头上,守军的身影显得稀疏了许多,旗帜也歪斜不振,昨夜出城追击的惨败,显然让剩余的守军胆寒。
“主公,战场已初步清扫完毕。”张辽策马回来复命,甲胄上沾染着大片暗红,脸上却带着酣畅淋漓后的振奋,“斩首数千,俘获近万,李丰被乱军所杀,其部众非死即降。我军伤亡……约两千余人。”
吕布微微颔首,这个战果在意料之中。他目光依旧锁定着寿春城:“城内有何动静?”
“据俘虏供称,袁术得知中计惨败,暴跳如雷,当场斩杀了几名劝谏的臣子。如今城内更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陈宫在一旁补充道,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主公,经此一役,寿春守军已成惊弓之鸟。我军士气正盛,攻城器械也已大部齐备,当趁此良机,一鼓作气,发动总攻!”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他眺望着那座巨城,城墙依旧高耸,但在他眼中,仿佛已经能看到其内部蔓延的裂痕。时机确实到了,不能再给袁术任何喘息之机。北方的袁绍,西方的刘表,乃至潜在的内部隐患,都在催促他必须尽快解决淮南战事。
“传令!”吕布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全军饱餐战饭!巳时正刻,发动总攻!高顺!”
“末将在!”高顺踏前一步,浑身煞气未消。
“陷阵营为攻城先锋!集中所有云梯、冲车,主攻西面城墙,务必在今日之内,给我撕开一道口子!”
“陷阵营,誓死完成任务!”高顺抱拳,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张辽!”
“末将在!”
“狼骑下马,与其余步卒协同陷阵营攻城!弓弩手全力压制城头!我要让守军抬不起头!”
“得令!”
“其余各部,分攻其他三门,佯攻配合,分散守军兵力!”
“雷薄、陈兰!”
新降的两位将领连忙出列,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忐忑:“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兵马,负责清扫城墙外围,阻击可能出城逆袭的小股敌军,保障攻城部队侧翼安全!”
“遵命!”二人齐声应诺,这是吕布给予他们的考验,也是机会。
命令如旋风般传遍全军。短暂的休整后,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轰鸣。炊烟袅袅升起,士卒们沉默而迅速地吞咽着食物,检查着武器甲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和狂热。
任红昌站在稍远处的营帐前,望着忙碌的军阵和远处那座孤城。晨曦映照在她素净的脸上,却难以驱散她眉宇间的一缕忧色。她不懂军事,却能感受到那股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药材锦囊,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安宁。
巳时正刻,阳光变得有些刺眼。吕布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寿春城头!
“进攻!”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如同死神的召唤。
轰!轰!轰!
数十架精心打造的霹雳车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石块拖着死亡的弧线,狠狠地砸向寿春城墙!砖石崩裂,烟尘弥漫,城头上传来守军惊恐的呼喊。
“弓弩手!放箭!”
随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呐喊,如同飞蝗般的箭矢腾空而起,织成一片死亡的乌云,向着城头倾泻而下!守军被迫蜷缩在垛口之后,伤亡惨重。
“陷阵营!登城!”
高顺身先士卒,手持巨盾,怒吼着冲向城墙!身后,如林的陷阵营重甲步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扛着无数云梯,冒着城头零星射下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悍不畏死地扑向墙根!
惨烈的攻城战正式拉开序幕。
云梯一次次被架起,又一次次被守军推倒或烧毁。不断有士卒从半空中惨叫着跌落。滚烫的金汁从城头泼下,沾染上的士卒发出凄厉的哀嚎。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刀剑砍入骨骼的闷响,垂死者的挣扎,怒吼声,哭喊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吕布立马中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战争的残酷,他早已习惯,但每一次亲身经历,仍会让他的心脏微微抽搐。他看到高顺顶着盾牌,已经攀上了一架云梯,身中数箭,却依旧奋力向上攀爬。他看到张辽指挥着士卒,用冲车猛烈撞击着城门,木屑纷飞。他看到雷薄和陈兰的部队在城墙下来回冲杀,击退了数次守军试图出城破坏攻城器械的小股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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