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包裹着一切。洞穴里死寂无声,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缓慢的搏动,以及伤口在泥水浸泡下传来的、如同无数细针持续刺入的闷痛。冰冷和潮湿无孔不入,贪婪地汲取着身体里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陆晓龙背靠着粗糙潮湿的洞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吸入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腐殖质和某种野兽留下的腥臊气息,令人作呕。
洞口方向隐约传来的、被距离和岩壁阻隔后变得模糊的交谈声与偶尔的犬吠,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宣告着他此刻的处境——重伤,被困,弹尽粮绝。
绝境,已经走到绝境!
这个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无法激起丝毫的绝望。多年的军旅生涯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早已将坚韧刻入了他的骨髓。绝望是奢侈品,在战场上,它意味着死亡。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将怀中的证据送出去。
首先,是评估自身状态。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左臂,枪伤处的麻木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的、一跳一跳的灼痛,这是感染加剧的征兆。右腿在之前的坠落中似乎也扭伤了,关节肿胀,活动受限。最糟糕的是内息,过度透支后,丹田处如同被掏空,经脉滞涩,运行起来如同推动生锈的齿轮,带来钻心的酸胀痛感。体力……已近乎油尽灯枯。
然后,是环境。他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在黑暗中缓慢地摸索着周围。洞壁是潮湿、布满苔藓的岩石,触手冰凉滑腻。地面是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和泥土,混合着泥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洞穴似乎并不深,他摸索着向前爬了几米,指尖就触碰到了另一面冰冷的岩壁。这是一个不大的封闭空间,大约只有十几平米。
没有其他出口。
他靠在岩壁上,节省着每一分力气。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瞬,洞口方向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人声变得更加嘈杂,还夹杂着金属工具敲击岩石的声响。
他们等不及了?想强行进来?
陆晓龙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仅剩几发子弹的手枪。如果对方强攻,这个狭小的洞穴就是他的坟墓,他最多只能拉上一两个垫背。
但预想中的强攻并未发生。敲击声持续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呼啦”声,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烟雾,带着灼热的气息,开始从洞口方向汹涌灌入!
不是子弹,是烟!他们想用烟把他熏出去!
辛辣的浓烟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视线在黑暗中本就不存在,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烟雾刺激着他的眼睛、鼻腔和喉咙,引发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痛彻心扉。他下意识地用湿透的衣袖捂住口鼻,但效果甚微。烟雾无孔不入,肺部如同被点燃,火辣辣地疼。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缺氧和剧痛双重折磨着他。出去,是无数枪口和猎犬;不出去,迟早会被活活呛死或者昏迷后被拖出去。
真正的绝杀!
就在他感觉视线发黑,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体内那原本滞涩微弱的内息,似乎被这极致的生死危机所刺激,竟自行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流转起来。速度很慢,带来的痛苦也更甚,但每流转一丝,似乎就为近乎窒息的肺部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清明。
不能出去!绝对不能!
他趴伏下来,将口鼻尽量贴近地面。洞穴内的空气并非完全均匀,靠近地面的地方,烟雾浓度或许会稍低一些。同时,他用手在身下的泥泞中挖掘,试图弄出更湿润的泥土覆盖在口鼻处过滤。
动作缓慢而艰难,体力在飞速流逝。外面的“呼啦”声和叫嚣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突然,他的手指在泥泞中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不是石头,形状……有些规则?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挖掘起来。很快,一个约莫手臂粗细、锈迹斑斑的铁管状物体暴露了出来。铁管的一端似乎深深嵌入岩壁,另一端则埋在泥土里。
这是……通风管?还是某种废弃的引水管?
陆晓龙来不及细想,他用力晃动铁管,锈蚀的接口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铁管向上猛地一扳!
“咔嚓!”一声脆响,铁管从埋藏处断裂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碗口大小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的、相对新鲜的冷空气,瞬间从洞口中涌出!
有通道!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陆晓龙精神大振!他立刻将脸凑近洞口,贪婪地呼吸着这救命的空气。虽然依旧混杂着泥土气息,但远比洞穴内那致命的烟雾要好得多!
外面的敌人显然没料到洞穴内还有通风结构,烟雾依旧在持续灌入,但有了这个通风口,陆晓龙至少暂时避免了被呛晕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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