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带着一肚子火气和“必须说清楚”的决心，马车一路疾行，再次停在了九王府那威严的朱门外。
这一次，她没等门房通报，直接对迎上来的侍卫道：“劳烦通传，沈梨求见九皇叔，有要事相商！”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架势。
侍卫似乎被她这不同以往的气势惊了一下，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
出乎沈梨意料，通报很快回来：“王爷请沈姑娘书房一见。”
不是偏厅，是书房？沈梨心里嘀咕了一下，但也没多想，跟着引路的侍卫，一路穿过层层守卫，走进了王府深处那间象征着权力核心的书房。
书房比偏厅更加简洁冷硬，巨大的书案上堆满了军报和公文，墙上挂着更加详尽的军事地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松香，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威压。
萧绝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见她进来，抬眸看了一眼，目光深邃依旧，却似乎比往常少了几分刻意的冷淡。
“沈姑娘有何要事？”他放下文书，直接问道，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梨深吸一口气，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他，开门见山：“王爷，民女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请问王爷，究竟意欲何为？”
萧绝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直接有些意外，但并未动怒，只淡淡道：“本王不明白沈姑娘的意思。”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沈梨豁出去了，语速加快，“近日以来，王爷时而赠茶，时而赠地，时而高调捐银，屡屡在民女忙于商事之时现身。民女愚钝，实在参不透王爷深意。若民女或沈家有何处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明示！若王爷是对之前的合作有何不满，也请直言！民女定当竭力改正！只求王爷……”
她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莫要再如此……‘关注’民女了！民女只想安心经营自家产业，实在承受不起王爷如此厚爱！”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眼睛因为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而显得格外明亮，直直地瞪着萧绝，等待他的回应，或者说，审判。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萧绝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颊，落到她紧抿的唇，再到那双敢于直视他、带着倔强和不解的眼睛。
他放在书案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
过了好几秒，就在沈梨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几乎听不见，却让沈梨头皮一麻。
“沈姑娘以为，”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本王近日所为，是在为难你？”
“难道不是吗？”沈梨豁出去了，“王爷的‘好意’，每一次都来得恰到好处，要么打断民女的谈判，要么引来旁人无端猜测！民女只想凭本事做生意，不想借王爷之势，更不想被人误解与王爷有何牵扯！民女谢过王爷好意，但求王爷收回！日后公事公办即可，不必再有这些额外‘关照’！”
她把自己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顿时觉得畅快了不少，但随即又有些后怕，紧张地看着萧绝。
萧绝脸上的那点极淡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变得深沉难辨。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向沈梨。
他身材高大，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一步步靠近，让沈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想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仰头与他对视。
他在她面前一步远处停下，垂眸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
“沈梨，”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缓慢，“你觉得，本王若真想为难你，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沈梨心头一凛。
“你觉得，本王若真想用权势压你，你的‘颜如玉’，你的溪谷庄，还能安然存在至今？”
“你觉得，本王若是看中你的产业，需要又是赠地又是捐银，迂回示好？”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半步，沈梨被迫仰着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和强大的压迫感，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本王若真想得到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耳边，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从来都是直接拿过来。你以为，你那所谓的‘契约’，真能挡住本王？”
沈梨的脸色微微发白，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以他的权势，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那……王爷为何……”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为何？”萧绝重复了一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想从她强装的镇定中找出破绽，“本王只是觉得有趣。”
“有……趣？”沈梨愣住了。
“有趣。”萧绝肯定道，稍稍退开半步，打量着她，“有趣你明明畏惧本王，却敢一次次拒绝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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