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舰队,拖着伤痕累累的躯壳与高昂不屈的意志,终于驶回了定海港。当那面依旧飘扬在“定海号”主桅、却布满焦痕与破损的帝国玄龙旗映入眼帘时,整个港口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与哽咽。
他们回来了。从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与噩梦中的“神弃之渊”,从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终极对决中,活着回来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帝都,席卷朝野。皇帝萧景睿率文武百官,亲至港口相迎。当看到被慕容翊小心翼翼搀扶下船、脸色苍白却脊梁挺直的沈玲珑,当看到那些缺员严重、船体残破的战舰,以及被抬下来的、覆盖着白布的阵亡将士遗体时,所有的欢呼都化作了肃穆与崇敬。
无需过多言语,那惨烈的战损与幸存者眼中尚未散尽的疲惫与沧桑,已足以说明一切。
盛大的凯旋仪式与沉痛的哀悼仪式同时进行。阵亡者被迫封为护国英烈,厚恤家人;生还者皆得重赏,擢升有差。睿国夫人沈玲珑与摄政王慕容翊之功,被镌刻于太庙金册,昭告天下。帝国的凝聚力,在这场空前的胜利与牺牲中,达到了顶峰。
接下来的数月,帝国进入了紧张的战后恢复与秩序重建期。
朝堂之上,再无杂音。无论是曾经的清流还是潜藏的异见者,在铁一般的事实与煌煌天威面前,都彻底臣服。皇帝萧景睿的权威空前稳固,摄政王慕容翊的权柄如日中天,而沈玲珑,则以其挽狂澜于既倒的功绩与深不可测的智慧(民间已开始流传她乃星宿下凡,执掌世间秩序),成为了帝国实际上的无冕“财相”与改革总设计师,声望甚至隐隐超越了慕容翊。
新政的推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快车道。勋贵庄田的清丈彻底完成,大量被隐匿的土地和人口重归帝国掌控,税基得以夯实;币制改革全面铺开,信誉卓着的“睿元通宝”逐渐取代杂乱旧币,金融秩序为之一新;《考成法》严格执行,吏治清明;明算科选拔出的新锐官僚,开始在各个岗位崭露头角。
海政司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从一个备受争议的新设机构,一跃成为帝国最为炙手可热的部门,预算充足,人才济济。墨衡被正式任命为技术局监正,秩同从三品,带领着庞大的团队,开始全力修复、改进星轨仪,并着手研究从海底古城和此次战役中获取的更多古老技术。沈明轩执掌的夷情局,触角伸得更远,开始系统性地搜集、整理海外诸国的情报。厉寒统领的航海局,则在规划着下一次规模更大、目标更远的探索航行,旨在彻底摸清“神弃之渊”平复后的海域变化,并探寻可能存在的、其他与古老星辰文明相关的遗迹。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帝国如同一艘修复了所有漏洞、张满了风帆的巨舰,正沿着沈玲珑规划的航向,驶向强盛与繁荣的未来。
然而,沈玲珑却并未被这表面的繁花似锦所迷惑。班师回朝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她并未居功自傲,反而呈上了一份措辞严谨、数据详实的《战后财政分析与风险预警疏》。
在疏中,她首先肯定了新政带来的财政收入增长,但也尖锐地指出了此次远征的巨大消耗,以及对未来可能持续投入的海外探索与技术研发所需资金的担忧。她建议,在巩固国内改革成果的同时,需大力鼓励海外贸易,开辟新的稳定财源,并再次强调了建立完善的国家预算与审计制度的重要性,确保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
这份奏疏,如同一盆冷静的冰水,让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朝堂稍稍降温,也再次彰显了沈玲珑立足长远、居安思危的清醒。
退朝后,摄政王府,书房。
慕容翊看着靠在软榻上、依旧有些气血不足的沈玲珑,眉头微蹙:“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必如此操劳。朝中之事,有我。”
沈玲珑轻轻摇头,手中捧着一杯参茶,目光却投向窗外欣欣向荣的帝都街景:“树欲静而风不止。慕容,你真的认为,‘尊者’就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吗?”
慕容翊沉默片刻。他肩窝的旧伤在阴雨天依旧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场战斗的真实与残酷。“他本体受创,短期内无力再掀起那般风浪。但……其背后所谓的‘星辰之主’,以及那试图建立‘连接’的企图,始终是悬顶之剑。”
“不仅如此。”沈玲珑放下茶盏,眼神锐利,“我近日翻阅墨老整理出的、从海底古城和萧元启别院搜出的零散记载,发现‘星徒’并非铁板一块。似乎早在古城沉没之前,内部就因对‘星辰之力’的运用理念不同,产生了分裂。一派主张‘守望’与‘平衡’,也就是古城原本的居民;而另一派,则追求‘掌控’与‘升华’,甚至不惜借助外力……我怀疑,‘尊者’很可能就是这后一派的极端继承者。”
这个推断,让“尊者”的威胁从一个单纯的外部敌人,变成了一个源自古老文明内部纷争的延续,其复杂性和潜在的同党数量,可能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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