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的腊月二十三,小年。北京城处处飘着祭灶的烟火气,可紫禁城皇极殿前,文武百官在寒风中肃立,不少人官袍下的身躯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刺骨的北风,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风暴。
辰时正,钟鼓齐鸣。朱由检身着绛纱袍,头戴乌纱折上巾,缓步登上丹陛。今日他特意不穿龙袍,这身祭祀礼服在肃穆中更显威严。
今日小年,年轻皇帝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寒意,朕本欲与诸卿共话来年农事。可惜啊...他突然将一叠文书重重摔在御案上,有人不让朕过这个安生年!
满殿死寂,只有文书散落的哗啦声格外刺耳。
王承恩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有旨:袁督师及众将士血战护国,功在社稷,特恩准尔等戎装佩剑,入殿觐见”
袁崇焕、曹文诏、曹变蛟、张之极等将领披甲执剑大步进殿,甲胄上还带着战场厮杀的余威。不待行礼,御史罗万爵便迫不及待地出列:
陛下!臣弹劾袁崇焕三大罪!一曰纵敌深入,坐视建奴兵临城下;二曰拥兵不前,延误战机;三曰...
够了!朱由检猛地拍案而起,罗御史好利的嘴!朕来问你,袁督师率关宁铁骑三日奔袭四百里,连破建奴三道防线时,你在何处?关宁将士在焚毁建奴粮草时,你又在何处?你有何面目弹劾袁督师?”
罗万爵闻言畏畏道:“陛下!袁崇焕行军迟缓,致使京畿遭难,这也是事实啊!还有建奴遁走,言传和袁崇焕达成协议,这也是众所共知啊”
“共知?”朱由检冷笑一声,突然抓起案上一封边角磨损的密报掷下丹陛,“那朕就让诸卿也‘共知’一下!王承恩,念!”
王承恩拾起密报,尖细的嗓音念出令人心惊的内容:“...腊月初三擒获建奴细作喇诺昆供称,大汗...皇太极有令,散播流言,务使南朝气量狭小之君疑其大将...若南朝自毁长城,则我大金入主中原可期...若袁崇焕被问罪,许以金银犒赏散谣之人...”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那“气量狭小之君”几字,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不少人脸上。几个原本准备附议的言官悄悄缩回了踏出半步的脚。
朱由检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扫过罗万爵及其身后几个蠢蠢欲动的言官:“好一个‘人所共知’!尔等读圣贤书,不明兵事,不查实情,人云亦云,竟甘为建奴做喉舌,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他猛地一拍御案,“这,就是皇太极的离间之计!尔等是要帮着他,来杀朕的袁督师,毁朕的长城吗?!”
罗万爵等人噗通跪倒,面无人色,磕头不止:“臣...臣等愚昧!臣等有罪!”
“愚昧?”朱由检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冰,“朕看是太聪明了!罗万爵,你昨夜收受的那三千两银子,可还烫手?”
罗万爵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两名锦衣卫无声上前,将他拖出殿外。
不待群臣反应,朱由检已步下丹陛,声音在殿中回荡:
兵部尚书王洽!
臣在!
你来说说,此战伤亡几何?
启奏陛下,京营阵亡一万三千人,伤两万;勇士营阵亡两千,伤八百;关宁军阵亡九百,伤两千...百姓死伤逾五万。
“朕来问你对督战不力,畏战怯战的将领该如何处置”崇祯冷冷的问道
王洽感觉到了一道寒意赶紧回禀:“蓟镇总督刘策、宣大总督张晓,虽未能阻敌于边墙,然亦曾力战...”
“力战?”朱由检猛地打断,声音陡然转厉,“刘策、张晓,坐拥重兵,任由建奴破关而入,荼毒京畿!遵化陷落,总兵赵率教力战殉国,他们却安然无恙!这叫力战?!”他抓起兵部呈上的战报重重摔在地上,“传旨:刘策、张晓,贻误军机,丧师失地,即刻革职拿问,交三法司从重拟罪!赵率教追赠太子太保,谥‘忠烈’,其子授锦衣卫千户!”
这道杀气腾腾的旨意让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皇帝环视武将行列,声音沉痛而坚定:
“曹文诏、曹变蛟亲率勇士营以新练之师,血战不退,力保德胜门,赐金帛,擢升一级!”
“张之极、王聘,整顿京营初见成效,临阵不退,各赏银币,记录功勋!”
“李若琏,督率锦衣卫协防城垣,侦缉奸细有功,擢升锦衣卫指挥使”
“袁崇焕,”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督师,“洞察虏情,千里驰援,焚敌粮草,力挽狂澜,加太子太保,赏银万两,赐蟒袍!其下将领各有封赏”
封赏完毕,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他思虑已久的决定:“王承恩,传朕旨意,于德胜门外择吉地,敕建‘忠魂塔’,凡为国捐躯之将士,无论官兵,皆录其名姓于塔内,享四时祭祀,永垂不朽!工部负责督造!”
工部尚书南居益与袁崇焕等人一同跪倒,声音哽咽:“臣等,代将士们叩谢陛下天恩!”
户部尚书毕自严!
老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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