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的土炕冰冷坚硬,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去,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那道爪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流出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一丝不祥的暗绿,周围的皮肤也开始隐隐发黑。
是毒!那水猴子的爪子上有毒!
我脑子嗡的一声,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别……别慌。”道长虚弱地开口,声音气若游丝,“柜子……最底下……黑色……药瓶……”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扑到墙角的破木柜前,胡乱翻找。柜子里东西很少,几件破旧道袍,一些零碎杂物。我摸索到最底层,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是这个吗?”我拿着瓶子冲到炕边。
道长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微微点头:“一半……外敷……一半……内服……快……”
我颤抖着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硫磺和草药的味道冲了出来。我倒出一些黑色的药粉在掌心,看着道长背后那恐怖的伤口,手抖得厉害,药粉撒了一半。
“快!”道长催促道,声音带着痛苦。
我一咬牙,屏住呼吸,将剩下的药粉小心地敷在那狰狞的伤口上。药粉一接触到伤口,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细小的泡沫,道长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显然剧痛无比。
敷完药,我又倒出一些药粉在碗里,兑上凉水,扶起道长的头,一点点喂他喝下去。药水苦涩无比,道长喝得很艰难,每咽下一口,都要喘息半天。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像是刚打完一场仗。道长安静地躺在炕上,闭着眼睛,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但胸口总算还有起伏。
我守在他旁边,不敢离开半步。夜风吹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院子里那滩水猴子化成的脓水还在散发着恶臭。刚才激战的痕迹随处可见,断掉的墨线,散落的桃木屑,还有地上点点暗绿的血迹。
这一切都提醒着我,刚才的经历不是噩梦。
我看着道长昏迷中依然紧锁的眉头,心里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他是因为保护我才受的重伤。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以他的本事,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内疚、恐惧、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如果我能独自对付一只水猴子,道长就不会……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天快亮的时候,道长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色也不再那么吓人。背后的伤口虽然依旧可怕,但那股暗绿色似乎淡了一点,流出的血也变成了暗红色。
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尤其是手腕和胳膊,因为过度紧张和用力,现在才感到火辣辣的疼。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烧点热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炕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我赶紧跑回去。道长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但有了些神采。
“水……”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我连忙倒了一碗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喝下水,道长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看了看窗外泛白的天色,又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沙哑着问:“你……没事吧?”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用力摇头:“我没事!道长,您感觉怎么样?那毒……”
“暂时……死不了。”道长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那畜生……道行不浅……爪毒阴寒……幸好……备了药……”
他歇了一会儿,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院子……收拾干净……那滩……东西……用石灰……埋了……别……沾手……”
我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还有……”他叫住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没完。跑了一个……它……会回去报信。背后的人……知道我们……底细了。”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恐怕……不会太平。”道长看着我,目光复杂,“小子……怕吗?”
怕吗?
我当然怕。我怕得要死。
但看着道长虚弱地躺在炕上,想着他昨晚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我用力抹了把脸,把到了嘴边的“怕”字咽了回去。
“不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道长,您教我!教我怎么做!我要帮您!我要守住这道观!”
道长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亮。他缓缓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先去……收拾吧。”
我转身走出屋子,清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东方天际,朝阳正挣扎着跳出地平线,将云层染上一抹血色。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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