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头那点儿破事里脱身,小刀拉着三龙,脚底像是抹了油,溜达着就进了小乔的屋。
屋里头,小乔挺着硕大的肚子,正笨拙地收拾着针线筐,眼看又要生了。
两个小不点儿子一见小刀,立刻像小猴儿似的缠上来,抱着他的腿,“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叽叽喳喳说着村里哪个孩子打架赢了,谁家又买了新自行车。
小刀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落在小乔那圆滚滚的肚皮上,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在炕沿上坐下,小乔费力地挪过来挨着他,二乔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对面。屋里弥漫着一股孕妇特有的、混合淡淡体味的气息。
“小刀,”二乔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妈刚让传话,说让你待会儿上她屋里去一趟,二楼,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小刀“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小乔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躁动,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在这待会儿就去。小乔这,预产期前十来天咱们就去医院守着,可不能大意。”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感慨,“本想着这个不生了,嘿,又来了一个。你要再晚生一年,虎头的崽子都能满地跑,管他叫小叔了。我这转眼……就要当爷爷了。”
这声“爷爷”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唏嘘。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个混不乞的模样,可这辈分,却噌噌地往上蹿。
二乔却没接这话茬,她眨巴着眼,脸上带着点村里妇人特有的、混合着好奇与算计的神情,压低声音说:
“小刀,村里人都传,说你这人有天大的福气,不见老,还傍上了那小兰大明星。她们私下里都嚼舌根,说那小兰每个月最少给你这个数——”她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地晃了晃,“一千万!要不,你咋能这么撒钱,眼都不带眨的?”
小刀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说错了!说少了!一千万?瞧不起谁呢?那小兰,时不时就得给个三千万、五千万的,要不,谁有那闲工夫搭理她呀?”
他这话半是吹牛,半是自嘲,更像是一种对眼前这混乱局面的无奈发泄。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年轻时只图一时快活,只管播种不管收割,如今可好,收获了一院子张嘴等着吃饭的娃。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小刀就觉得脑仁疼。
睁眼就是这些嘴,一天下来,光是粮食就得造进去二百斤!这还只是秦家村这边,外面四合院那儿还有呢。
不说别的,就虎头那混账小子,一个人一顿能干下去两个比他脸还大的贴饼子,就着一海碗熬菜,里面没几片肥肉还不乐意!
喝个小米粥,还非得是新米,陈米熬的就说有股味儿,闹腾不肯吃。
二虎、三虎这俩小子有样学样,一个比一个能造。大乔她们这边的孩子虽说没那么挑食,可架不住人多,饭菜油水也从来没差过。
幸亏是他小刀有点非常手段,能弄来钱和东西,要是换个普通庄户人家,早就被这几十张嗷嗷待哺的嘴逼得找根绳子上吊了。
在小乔这儿胡乱待了一会儿,揣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心思,小刀起身去了二楼王莲的屋。
推开门,一股热烘烘的、带着老人味和瓜子皮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莲坐在炕上,背靠着摞起的被褥,一小圈萝卜头孙子围着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彩电,手里还抓着瓜子咔吧咔吧地嗑。
见小刀进来,孩子们参差不齐地喊“爸爸”,那些小脸,个个都带着小刀的影子,像是他的大小号复制品。
小刀脸上挤出点笑,伸手胡噜着那些小脑袋瓜:“去去去,都去别的屋看去!我跟你奶奶说点正经事。告诉你妈,晚上多做点好吃的,爸爸在这边睡,陪你们奶奶喝两盅。”
孩子们欢呼一声,叽叽喳喳地涌了出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小刀走到炕边,看着王莲那张布满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的脸,心里头那份尴尬又冒了出来。
当初叫嫂子,后来在床上叫宝贝,再后来把她四个闺女全变成了自己媳妇,这称呼就硬生生扭成了“妈”。这弯转的,他自己都觉得膈应。
“妈,有啥事,还非得单独说?”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点。
王莲没直接回答,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依旧精明的老眼看着他。小刀习惯性地从随身夹着的老板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票子,递过去:“拿着,想吃点啥买点啥,别省着,委屈了自己。”
王莲伸手接过钱,看也没看就放到炕席底下,叹了口气:“妈不缺钱,现在折子上存了好几十万了,够花。我叫你来,是说京茹家虎头结婚的事。”
她顿了顿,观察着小刀的脸色,“村里都传遍了,说虎头结完婚就要去城里住,还有正经工作干。”
小刀点点头:“嗯,总得有个营生,自己扒拉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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