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如同最细密的金线,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这间位于地下的安全屋那经过特殊处理的模拟窗棂,在空气中投下几道斜斜的、柔和的光柱。其中一道光线,不偏不倚,正好穿过墙壁上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气孔,精准地落在苍月的眼皮上。
她睡得并不沉,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在医院冰冷的病房里折着千纸鹤,时而是哥哥苍玄带着温和却疲惫的笑容看着她,时而又变成了墓园里那块冰冷的黑色墓碑和瓢泼的大雨。眼皮上传来温暖而持续的触感,将她从浅眠中唤醒。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在眼前,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光亮。
然而,那光斑如同有生命般,执着地停留在她的视觉残留里。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适应着室内的光线,这才发现光源的奥秘——墙壁高处,那个不起眼的小孔。阳光如同经过精密计算般,每天清晨准时造访,充当着最原始却有效的天然闹钟。
苍月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望着那个小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了然的笑意。她记得,哥哥苍玄以前偶尔会抱怨自己容易睡过头,耽误了克莱茵交代的“工作”。这个巧妙利用建筑结构和日照角度弄出来的“叫醒服务”,想必就是他为了自律而留下的痕迹之一。如今,叫醒的人已经不在了,但这束光却依旧准时,仿佛某种无言的陪伴与督促。
她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简单的洗漱后,她推开卧室门,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有人了。空气中飘散着烤面包的麦香和咖啡的浓郁气味。克莱茵和贝芙丽正并肩坐在餐桌旁,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大块看起来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粗粮面包,毫无形象地大口啃着,时不时还因为面包屑掉得到处都是而互相嘲笑两句,气氛轻松得像是一对普通的兄妹。而方城和赵风婷则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清澈的、散发着淡淡植物清香的饮品,可能是某种特制的营养液或清茶,正默默地小口啜饮着,享受着清晨难得的宁静。阳光透过模拟窗户,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看到苍月出来,克莱茵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他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有些滑稽地从身后又摸出一块用干净油纸包着的、同样尺寸的面包,朝着苍月晃了晃,眼神示意:“给你的,快吃!”
虽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但苍月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走过去,接过那块还带着温度的面包,轻声道:“谢谢克莱茵先生。”
她小口咬了下去。面包的口感很朴实,带着全麦的粗糙感和天然的甜香,并没有太多花哨的味道。但不知为何,在这种“家”一般的氛围里,吃着这样简单的食物,却让她感觉格外温暖和安心。尤其是在克莱茵和贝芙丽那毫无顾忌、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感染下,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充实感。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咀嚼面包的细微声响和偶尔的谈笑,充满了平淡而真实的烟火气,仿佛昨日的悲伤与阴霾都被暂时驱散。
然而,这份其乐融融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嗡——”
一声轻微却持续不断的振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早餐的和谐氛围。振动源来自克莱茵随意扔在餐桌上的、那枚代表中级执法官身份的金属队徽。
队徽表面亮起柔和的蓝光,一道清晰的全息投影屏幕自动展开,悬浮在餐桌上方。屏幕中,出现了张荼那张似乎永远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严肃的脸。他依旧坐在他那间风格老派的办公室里,背景是那幅“天道酬勤”的字画。就连他此刻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未褪尽的睡意,眼睑下方有着淡淡的阴影,显然也是被临时叫醒或熬夜工作了。
“都醒了?看来早餐吃得不错。”张荼的声音透过投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无奈,“虽然很不想在这个时间打扰你们,尤其……是在昨天之后。但没办法,情况紧急。目前队里所有没有任务在身的中级执法官,就只剩下你们这一组了。”
克莱茵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他一把抓过还在振动的队徽,手指在上面胡乱地按着、滑动着,试图关闭这恼人的通讯,嘴里还含糊不清地低声咒骂着:“靠……有没有搞错!催命啊!让不让人消停吃个早饭了!这破玩意儿怎么关不掉?!”
屏幕那头的张荼似乎能透过投影看到克莱茵的动作,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别费劲了,克莱茵。紧急任务的通讯是强制接通的,关不掉。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可能更需要休息和调整。但这次的任务,你们必须面对。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听到这话,克莱茵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耷拉下去,脑袋几乎要埋进还没吃完的面包里,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充满哀怨的长叹:“唉……我的张大执法官!现在申请离职……还来得及吗?这牛马一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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