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跪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双手平摊向前,姿态卑微得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他能感觉到张让那双镶嵌着金线的靴子就在自己眼前,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香料与腐朽的古怪气味。
常山相张羽,拜见张常侍。他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这屈辱的姿势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张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年轻的官员,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张大人何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让张羽起身的意思。
张羽保持着跪姿,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张让在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就如同猛兽享受猎物的恐惧。
下官仰慕张常侍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张羽的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杂着敬畏与谄媚,常侍为国操劳,下官这点礼节,实在不足挂齿。
张让终于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抬起脚轻轻碰了碰张羽的肩膀——这个动作既像是示意他起身,又像是对待一条听话的狗。张大人果然识时务,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镇一方。
张羽这才缓缓直起身子,却不敢完全站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他的膝盖隐隐作痛,但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全赖朝廷恩典,常侍栽培。
这场羞辱性的会面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张让时而询问常山政务,时而暗示军费不足,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张羽的尊严。
而张羽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谄媚下属的角色,不仅对张让的每一句话都点头称是,还主动提出要一批上好的中山美玉。
当张让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张羽保持着恭送的姿势直到对方的马车消失在街角。然后,他的身体突然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夫君!刘汐急忙上前扶住他,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张羽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无妨。张羽摆摆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扶我回房,再给我熬一碗安神的汤药。
刘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不敢多言,只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张羽向内院走去。路过前厅时,他们与匆匆赶来的田丰擦肩而过。田丰看到张羽苍白如纸的脸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张羽就被美姬轻轻摇醒。
夫君,该起了。张常侍今日启程回京,您得去送行。美姬的声音温柔,却掩不住担忧。她看着张羽眼下浓重的阴影,知道他昨夜几乎没怎么睡。
张羽强撑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刘汐的汤药虽然缓解了身体的不适,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屈辱感。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帮我更衣吧。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当张羽穿戴整齐出现在府门前时,田丰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张羽,田丰只是冷冷地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向马车,背影僵硬如铁。
张羽苦笑一声,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谋士对自己昨日的表现极为不满。但他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上了另一辆马车。
送行的队伍缓缓向城外移动。街道两旁,百姓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张让的仪仗奢华得令人咋舌——数十名身着锦袍的侍卫开道,后面跟着装饰华丽的马车,再往后是满载的货车队伍,足足排了半里长。
张羽骑在马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张让车队后面。他时而上前几步,对马车内的张让说几句奉承话;时而退后,指挥手下维持秩序。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拿捏着分寸,既不过分谄媚到令人作呕,又不至于冷淡到引起不满。
田丰骑马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本是因宦官专权而辞官的名士,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对阉人卑躬屈膝的行为。
更让他愤怒的是,张羽平日里的表现一直是个有骨气的君子,如今却在这张让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堪。
送行仪式终于结束。张让的车队渐渐远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张羽长舒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回府的路上,田丰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看张羽一眼。张羽知道,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这位重要谋士的心就真的要凉了。
一回府,张羽立刻命人将田丰单独请到书房。
书房内,张羽亲自为田丰斟了一杯茶。田丰接过,却只是放在面前,没有喝的意思。
元皓,张羽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今天对我意见很大,看我对张让卑躬屈膝很不习惯。
田丰冷笑一声:侯爷言重了。您贵为一方诸侯,如何行事自有道理,丰一介草民,岂敢有意见?
张羽不以为忤,反而苦笑一声:我和你说,我昨天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我还给他下跪磕头了。
田丰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更盛:堂堂朝廷命官,汉室宗亲,竟向一个阉人下跪?侯爷,您可知道外面百姓会怎么看?军中将士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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