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恩·铜铃所说的“喝一杯”,远非艾伦想象中在某个安静角落小酌的情景。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艾伦拉进了矮人区最喧闹的“石火酒馆”。刚推开门,混杂着麦芽醇香、烟斗丝和矮人粗犷笑声的热浪便扑面而来。酒馆里光线略显昏暗,巨大的木桶充当桌子,矮人们三五成群,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或是本族的卡兹莫丹语高声谈笑,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杯‘山崩’,老诺顿!要满到溢出来!”布雷恩冲着吧台后一个像是由岩石雕刻而成的老矮人喊道,然后拉着艾伦挤到一个角落的空位。
名为“山崩”的黑啤酒很快被端上来,深褐色的酒液上浮着厚厚的泡沫。布雷恩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哈出一口气,泡沫沾了他一脸的红胡子。“尝尝看,朋友!这才是活着的滋味!比你们人类那淡出鸟来的蜂蜜酒强多了!”
艾伦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浓烈的苦味和厚重的麦香瞬间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布雷恩见状哈哈大笑,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倒在桌子上。
“慢慢来,小伙子!矮人的火候需要时间适应!”布雷恩笑道,随即压低了一点声音,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说起来,你刚进城?我看你之前在旧城区那边转悠,脸色可不怎么好。碰上麻烦了?”
艾伦犹豫了一下,在布雷恩真诚而直率的目光下,他将之前在旧城区巷子里目睹迪菲亚兄弟会收“保护费”以及卫兵冷漠离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只是不明白,”艾伦最后说道,语气中带着困惑与一丝愤懑,“这里是暴风城,是王国的中心。为什么那些暴徒能如此猖獗?为什么卫兵会选择视而不见?”
布雷恩收敛了笑容,粗壮的手指摩挲着木质的酒杯杯沿,哼了一声。“哼,暴风城?光鲜亮丽的外壳下面,蛀虫可不少。那些贵族老爷们忙着在镶金玫瑰里谈论诗歌和税收,有几个真正关心城墙根下发生了什么?旧城区?那地方鱼龙混杂,卫兵们也懒得惹一身骚,只要不闹出太大乱子,就睁只眼闭只眼。至于迪菲亚……”他啐了一口,“那群疯老鼠,据说跟某些‘大人物’有点不清不楚的联系,水浑着呢!”
他的话印证了艾伦那不祥的预感,也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连布雷恩这样一个看似粗豪的矮人都清楚这里的污浊,可见问题早已根深蒂固。
“难道就没人管吗?”艾伦不甘心地问。
“管?当然有人想管。”布雷恩拍了拍靠在桌边的火枪,“但得像这样,‘砰’!用铁和火跟他们讲道理!光靠你们圣骑士那套……呃,我是说,光讲道理可不行。”他似乎意识到可能冒犯了艾伦的信仰,赶紧补充道,“当然,圣光是好东西,能治病救人。但对付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有时候就得用点更直接的手段。”
艾伦没有因为布雷恩对圣骑士略带调侃的评价而生气,反而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北郡,敌人是明确的,战斗是直来直去的。但在这里,在这座宏伟的城市里,邪恶似乎披上了更复杂的外衣,隐匿在规则与权力的阴影之下。
“你说得对,布雷恩。”艾伦看着杯中晃动的黑色酒液,若有所思,“或许……我需要学习的不只是如何运用圣光,还有如何看清这片阴影。”
“哈!这就对了!”布雷恩高兴地又灌了一大口酒,“脑子灵活点没错!像我们铜须家的人常说的,‘既要能打造最坚固的盔甲,也要知道斧头该砍向哪里’!”
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了。布雷恩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来自铁炉堡的见闻,讲述诺莫瑞根悲剧后流亡至此的侏儒朋友们的趣事,讲述他在湿地猎杀鳄鱼和在洛克莫丹追踪雪人的冒险。他的故事充满了荒野的气息和朴素的智慧,让艾伦听得入了迷,暂时忘却了城市的烦扰。
艾伦也向他讲述了北郡的宁静,以及自己初次感受到圣光回响时的震撼。当他提到阿尔顿和他那充满攻击性的圣光理念时,布雷恩皱起了浓密的眉头。
“那个叫阿尔顿的小子?听起来像个被锤子敲坏了脑子的顽固石头!”布雷恩不客气地评价道,“圣光要是只会烧东西,跟地精的炸药有什么区别?依我看,你能用它救那只林精,比他用它劈碎一百个假人都强!”
这话虽然粗鲁,却让艾伦心中一动。布雷恩的话,仿佛为他内心模糊的感受提供了一个坚实而有力的支撑。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穿着暴风城制式皮甲、神色匆忙的军情七处信使快步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艾伦身上。
“艾伦·斯托姆学徒?”信使走到桌前,语气急促而公式化。
“我是。”艾伦站起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奉大教堂与军情七处联合命令,”信将一份封着火漆的卷轴递给艾伦,“西部荒野局势恶化,迪菲亚兄弟会活动日益猖獗,已多次袭击哨兵岭和民间农场。命令你即刻前往西部荒野,协助当地守备官格里安·斯托曼稳定局势,调查迪菲亚动向。鉴于你初到暴风城,特准许你招募一名可靠的同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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