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闻言点头:“兄长说得是。不过陆兄的感慨也在理。
若非父亲与众将士在前线征战,许都又岂能如此安宁?”
他顿了顿,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腼腆,“况且这歌舞若再继续,传到母亲耳中,少不得又要挨训。”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扫了众人的兴致,正要告罪,却见夏侯霸已经挥手让舞姬与乐师退下。
待最后一道水绿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夏侯霸忽然倾身向前,目光炯炯:
“陆兄,听说你亲身经历了延津之战?何不将所见所闻说与我们听听?”
这话仿佛在雅间内投下一块巨石。
方才还萦绕着的丝竹余韵瞬间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渊身上——好奇、激动、期待,种种情绪在年轻的脸庞上交织。
陆渊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羽觞轻轻放在案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庞,这些尚未经历太多战火洗礼的年轻面庞,正等待着聆听一个他们从未真正见识过的世界。
“既然夏侯兄问起,”他抱拳环视一周,声音沉稳,“陆某便将在军中所见,细细道来。”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整理那些既属于这具身体,又带着异世灵魂独特视角的记忆。
这一刻,雅间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跃的轻响。
陆渊的声音在雅间内缓缓荡开,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将众人的思绪瞬间拽离了这醉生梦死的酒楼,抛向了烽火连天的黄河之畔。
“若要讲明白几日前那场延津之战,还须从更早的白马之围说起。”
他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雕花木窗,看到了远方的沙场。
“彼时,袁绍麾下大将颜良,率精兵锐卒,兵围白马,旌旗蔽日,气焰滔天。
东郡太守刘延困守孤城,情势危如累卵。”
他稍作停顿,让紧张感在寂静中发酵。
“曹司空采纳荀攸先生声东击西之策,明面上亲率大军奔赴延津,佯装欲渡河北上,直捣袁绍腹心。
袁本初果然中计,急遣主力西向阻截。
殊不知,司空真正的杀招,却是一支由关云长和张文远两位将军率领的轻骑,如离弦之箭,出其不意,直刺白马!”
陆渊的描述陡然变得极具画面感,语速加快:
“我虽未亲见白马阵前那一幕,但军中皆传,关将军望见颜良麾盖,便催动赤兔马,如一团烈焰贯入敌阵!
彼时烟尘滚滚,杀声震野,袁军阵列如波开浪裂,竟无人能阻其锋芒。
但见青光一闪,颜良已然授首!
关将军提其首级,策马而归,袁军将士皆胆寒,莫敢当者!”
他的气息略微急促,仿佛也被那场景感染。
“而后的延津之战,我则有幸随夏侯渊将军于山坡之上,亲眼目睹。
曹司空命徐晃将军沿途丢弃辎重财帛,佯装溃逃。
袁军追兵见财眼开,争抢财物,阵型瞬间瓦解,乱作一团——”
陆渊声音陡然拔高,右手如刀,凌厉劈下!
“就在此时!徐晃将军率六百精骑猛然回杀!
与此同时,司空令旗挥动,伏兵尽出,如山洪倾泻而下!
那袁军大将文丑,在乱军中先战徐晃,后射张辽,最后被斜刺里杀出的关将军,一刀斩于马下!”
他长吁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后怕,更有难以抑制的叹服。
“大军合围掩杀,袁绍军血流成河,最终仅有十余骑护着另一位将军狼狈北窜。
曹司空用兵,当真鬼神难测。
审势、设饵、伏击、决胜,环环相扣。
即便此刻安坐于此,回想起当日司空于万军之中,凭高而立,从容指点江山的身影,陆渊仍觉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陆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雅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炭火在铜炉中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与仿佛尚未散尽的战争硝烟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突然,曹丕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酒盏被他的动作带得晃了晃。
他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听陆兄讲述,只恨我当时不在军中!”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若能亲眼目睹父亲在万军之前挥斥方遒,该是何等壮阔!
父亲在家信中盛赞陆兄能言善辩,机敏非常,我原以为不过是客套,今日方知字字属实!”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渊:“昨夜你讲述的西游故事已令人拍案叫绝,今日这番战场重现,更是让人如临其境。
陆兄谈吐之间,见识不凡,未来必是国之干才!”
年仅八岁的曹植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
他紧紧攥着衣角,稚嫩的嗓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待我长大,定要像父亲那般统领千军万马!
不仅要习武从军,更要研习兵法,做一个像父亲那样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夏侯霸则重重一拳捶在案几上,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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