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边才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四点多的光景,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鸡鸣。
“咚咚咚。”
轻微而克制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水烟在半梦半醒间,蹙了蹙眉。
“咚咚。”
敲门声执着地又响了两下。
秦水烟猛地睁开眼。
她坐起身,身上睡裙顺滑地垂落,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谁啊?”
她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
“烟烟,是我,顾清辞。”
门外的声音细若蚊蚋。
秦水烟赤着脚下床,地板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彻底清醒了。
她随手抓起床尾搭着的外套披上,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轻响。
门外,顾清辞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深蓝色的工装洗得有些发白,脚上是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清晨的微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映在她那张过分白皙的脸上,显得有些不真切。
看到秦水烟惺忪的睡眼,顾清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烟烟……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要不……今天还是别去了吧?黑市又脏又乱的,你肯定不喜欢。”
秦水烟抬手,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她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去,怎么不去?”
“我都答应你了。”
再说了,不去又能干嘛呢?
农忙早就结束了,许默那家伙也不必天天泡在地里,可最近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开着拖拉机在村里村外转悠了好几圈,连他那帮小弟的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没有许默可以逗弄,现在连顾清辞这个小财迷也要出门,这个周末让她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睡大觉,那才叫无趣。
还不如去那劳什子的黑市逛逛,说不定能淘到点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你等我一下。”
秦水烟直起身子,朝屋里努了努嘴。
“我现在就去刷牙换衣服。我房间里有热水瓶,桌上有饼干,你自己泡点麦乳精先垫垫肚子。”
说完,她也不等顾清辞回应,径直拿起搪瓷缸和牙刷,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院子。
看着秦水烟说风就是雨的背影,顾清辞愣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秦水烟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她走进这间整洁得不像话的单人宿舍,拘谨地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桌上,铁皮的饼干盒和玻璃罐装的麦乳精就那么随意地放着。
这两样,可都是稀罕的金贵东西。
顾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拧开了麦乳精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用小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麦乳精放进去。
看着那淡黄色的粉末在水中慢慢化开,她想了想,又拿起秦水烟的杯子,舀了满满一大勺,几乎是她自己的三倍量,也冲泡开来。
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秦水烟的动作快得惊人,刷牙、洗脸,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就清清爽爽地回来了。
她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当着顾清辞的面,就开始脱身上的睡裙。
顾清辞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乱看。
秦水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淡灰色的长袖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换上。
这种朴素的颜色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减损她的半分颜色,反而衬得她那张脸愈发明艳,皮肤白得像是在发光。
“好了,清辞。”
她一边扣着袖口的扣子,一边招呼道。
顾清辞这才敢抬起头,连忙将那杯泡得浓浓的麦乳精端了过去。
“烟烟,喝点热的。”
秦水烟接过来,看也没看,仰头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温热香甜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寒意。
她随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又从饼干盒里抓起一把“金鸡饼干”。
她塞了两块到顾清辞手里,自己往裤兜里揣了两块,以备不时之需。
“走吧。”
她看了一眼顾清辞脚边的篮子,率先拉开了房门。
顾清辞连忙把手里的饼干塞进嘴里,急急忙忙地拎起篮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知青点。
这会儿天色依旧昏暗,但通往镇上的土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影影绰绰的行人。
大部分人都是背着背篓或者拎着布袋,步履匆匆地往镇上供销社的方向赶,想去排队抢购今天新到的货品。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和她们一样,神色谨慎,专挑些僻静的小路走,目标明确。
顾清辞显然是后者中的老手了。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秦水烟,七拐八绕,避开大路,穿过一片菜地,最后停在了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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