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烟重新落座的动作,不疾不徐。
她没有再碰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水,只是将一双纤细的手,交叠着放在了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那姿态,倨傲,疏离。
馆长脸上的冷汗,流得更凶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水烟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清清冷冷地,落在了馆长那张涨红的老脸上。
“馆长。”
“我明人不说暗话。”
“我这口音,想必您也听出来了。”
馆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这姑娘一口标准的沪城口音,字正腔圆,带着那种大城市里独有的矜贵和洋气,一听就不是这穷乡僻壤能养出来的人。
秦水烟的红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沪城来的,家里开了个小小的纺织厂。”
“逢年过节,亲戚朋友,生意伙伴,送来家里的礼品,经我手的,也不知道有几许了。”
馆长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秦水烟没再看他。
她抬起手,葱白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那个装着何首乌的布包。
“就说这只五年的何首乌,炮制的手法,您是行家,自然看得出来。”
“一共两斤。”
“就算放在沪城最不起眼的小药馆里寄卖,也能卖个百来块钱。”
秦水烟的手指,又缓缓地移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布包上。
她甚至没有去解开,只是用指尖在上面轻轻地划过。
“这是野生十年黄芪,足足有三斤。”
“在沪城的‘童涵春堂’,一两十年份的野生黄芪,就要五十块钱。”
“馆长同志,”她抬起眼,“三斤是多少两,这个账,您应该比我更会算吧?”
馆长的额角,冷汗已经汇成了水珠,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滴答一下,落在了他面前的红木桌上。
三斤,就是三十两。
一两五十,三十两……
那不就是一千五百块?!
光这一包黄芪,就值一千五!
秦水烟似乎很满意馆长此刻的表情。
她收回手,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更何况,”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懒洋洋的意味,“我带来的这些里面,还有野山参。”
“十年的,二十年的,都有。”
“馆长同志,一支二十年的野山参,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钱,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馆长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吞咽声。
不需要。
当然不需要。
那玩意儿,是能救命的宝贝,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
秦水烟终于像是失去了耐心。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倦怠和不耐。
“我和我朋友,这次来县城是办点别的事,顺手卖点药材,换几个零花钱罢了。”
“如果馆长不诚心做生意,觉得我们是从乡下来的,好糊弄……”
“那我们也不怕麻烦。”
“大不了,换个地方,再问问。”
换一家?
让这么一大批宝贝,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
绝对不行!
他这辈子要是错过了这笔买卖,晚上睡觉都得扇自己耳光!
他知道,今天想占便宜是不可能了。
但……
只要能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哪怕是公对公的价格,光是上报到省里,他今年的业绩,都够吹嘘的了!
馆长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
“秦、秦同志,您消消气,消消气。”
“是我老眼昏花,是我鼠目寸光!”
“价钱,我们一定按最高规格的来!”
他一边说,那双在老花镜后面的眼睛,却盯着桌上那个蓝色的包袱,鼻子还控制不住地,用力地嗅了嗅。
“不过……”
“秦同志,我斗胆问一句……”
“你们这一堆药材里……是不是不止二十年的野山参啊?”
“我闻着……这里面,好像……还有个大家伙啊……”
“……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价钱,绝对好商量!!”
秦水烟闻言,终于笑了。
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明艳动人。
她含笑看了馆长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看来,馆长同志,也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馆长被她看得老脸一红,却又不敢移开视线,只能嘿嘿地干笑着。
秦水烟坐直了身体。
“确实。”
“我这次,是带了个传家宝过来。”
“跟它比起来,刚才那些野黄芪和何首乌,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站起身,亲自走到了桌边。
她没有让许默动手。
而是自己俯下身,在那一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用红色布片包裹着的东西。
它被包裹得很仔细,一层又一层,方方正正的,像个小小的首饰盒。
秦水烟将它捧在手心,轻轻地放在了红木桌的正中央。
然后,当着馆长那双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眼睛,她伸出手,解开了上面系着的一个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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