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谷的黎明是在刺骨的寒意与逐渐规律的操练声中到来的。
经过一夜的初步整顿,营地虽然依旧简陋,却已不再是昨日那般混乱无序。十个营区轮廓初现,简陋的窝棚和帐篷如同蘑菇般散布在谷地中。天光未亮时,新任的各级军官便已按照霍去病与韩猛下达的严令,呵斥着、驱赶着尚不习惯军旅严苛的士卒们起身整队。
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士卒们穿着五花八门、难以完全御寒的衣物,搓着手,踩着脚,在各自营区前的空地上,开始进行最基本的队列操练。动作笨拙,号令生疏,不时引发军官粗鲁的呵斥和纠正,但至少,一种名为“秩序”的东西,正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顽强地扎根。
刘睿立于中军大帐前的高地上,俯瞰着下方逐渐活泛起来的营地。霍去病与韩猛如同他的左膀右臂,分立两侧。霍去病眼神锐利,不断扫视着各营的操练情况,偶尔会对身旁的传令兵低声吩咐几句,调整着训练的重点。韩猛则更关注于营地的防御布置和士卒的精神状态,他那粗豪的嗓门时而响起,督促着负责警戒的哨队提高警惕。
“队列散乱,步伐不齐,尚需时日磨砺。”霍去病声音平静地评价道。
“能站成这样,已是难得。”韩猛接口,他脸上那道刀疤在晨光中更显狰狞,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都是见过血、挨过饿的老兵油子和狠角色,缺的不是胆气,是规矩。殿下昨日那番话,说到不少弟兄心坎里去了。”
刘睿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谷口的方向。他在等,等来自京城,来自那双已然睁开的“黑冰”之眼的消息。
日头渐高,操练暂歇,营地开始分发简陋的早饭。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谷口方向疾驰而入!马蹄踏碎薄霜,卷起一溜烟尘。马背上的骑士穿着一身与商队伙计无异的粗布衣服,浑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警惕。
守卫谷口的潜渊卫显然早已得到指令,并未阻拦,只是仔细核验了来人的身份信物后,便立刻放行,并有人迅速前来中军大帐禀报。
“殿下,黑冰台信使到了!”
刘睿精神一振:“带他过来!”
很快,那名信使被引至帐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显然也非寻常之辈。他单膝跪地,从贴身处取出一个细长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筒,双手高举过顶:
“黑冰台京城丙字七号,奉福伯之命,呈送密报于殿下!”
霍去病上前一步,接过竹筒,仔细检查了封口的火漆和暗记,确认无误后,方才转身递给刘睿。
刘睿接过那尚带着信使体温的竹筒,入手微沉。他挥了挥手:“带他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谢殿下!”信令起身,跟着一名潜渊卫退下。
刘睿拿着竹筒,转身走入大帐。霍去病与韩猛紧随而入,苏檀儿与沈万三闻讯也赶了过来,连欧冶子也暂时放下了工坊的事务,沉默地站在帐帘旁。所有人都知道,这来自京城的第一份详细情报,至关重要。
帐内,刘睿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开火漆,打开竹筒,从中倒出一卷质地细腻、却写满蝇头小楷的桑皮纸。纸张被展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特殊药水的气息散发出来,这是黑冰台传递密信常用的保密手段。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纸上。
刘睿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念出上面的内容,他的声音平稳,却让帐内的气氛一点点变得凝重。
“其一,京城动向。”
“自殿下离京,‘睿王仪仗’缓慢北行,已于三日前抵达并州边界,沿途招摇,吸引众多目光。太子与二皇子麾下探马皆紧盯此队,双方于仪仗队周边屡有摩擦,互有损伤。”
“然,二皇子府于五日前,秘密调动‘幽狼骑’主力约一千五百骑,由副统领赵贲率领,悄然离京,路线隐秘,疑似绕开官道,直扑北疆方向。其动向,与殿下秘密离京之路线,有重合之险。”
看到这里,霍去病眼神一寒,韩猛更是捏紧了拳头。一千五百幽狼骑主力!这远比之前的探马要恐怖得多!
“太子方面,似对二皇子私自调动精锐有所察觉,亦有所动作,然其目标不明,或有意借此削弱二皇子实力,或另有所图。朝堂之上,双方势力为此事相互攻讦,争执不下。”
“陛下态度暧昧,未对任何一方明确表态,仅下旨申饬边军各部,严守关隘,不得擅启边衅。然,据宫中隐秘消息,陛下曾于深夜独自召见影卫指挥使,密谈近一个时辰,内容不详。”
刘睿念到此处,略微停顿。皇帝的沉默与暗中动作,比太子与二皇子的明争暗斗更让人心生警惕。
“其二,追兵确认。”
“经黑冰台多方核实,日前于隘口伏击之十二骑,确为二皇子麾下‘幽狼骑’先锋探马。其小队编号‘幽狼七组’,队长名唤胡彪,乃幽狼骑中资深斥候。其失踪,已引起幽狼骑内部警觉,赵贲所部之行进速度,可能因此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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