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外地形和清军的调动,大脑飞速运转。
“有了!”他猛地一拳砸在墙垛上,“我们不能出去,但可以让他们……‘杀’进来!”
他立刻下达命令:
“所有剩余火炮,包括那几门还能用的佛郎机,全部调集到南面城墙!不要齐射,给我分段、分时,进行覆盖性拦阻射击!目标是清军游骑集结的区域和通往车队方向的路径!”
“燧发铳小队,全部上南墙,自由猎杀试图靠近车队的清军军官和哨探!”
“王五,让你手下还能动的人,全部出动,从我们知道的几条隐秘小路潜出去,接应陈永福,告诉他,不要管车队了!所有人,化整为零,背上能背的粮食和药材,跟着我们的人,分散渗透进来!能带进来多少是多少!剩下的……烧掉!绝不能再资敌!”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牺牲大部分物资,换取小部分救命粮的输入,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接应人员。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残存的火炮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虽然准头欠佳,但形成的弹幕确实有效地阻滞了清军游骑的合围。五支燧发铳再次发威,将几名试图靠近指挥的清军射落马下。
而在夜幕的掩护下,王五的手下如同鬼魅般潜出,找到了焦急万分的陈永福。当听到林慕义“化整为零、分散渗透、余者焚毁”的命令时,陈永福这个粗豪的汉子眼睛瞬间红了,他看着身后那几十车江南父老节衣缩食凑出来的粮秣,猛地一跺脚:“烧!”
烈火在黑夜中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弄得有些懵。而陈永福和他手下以及王五的人,则每人背负着尽可能多的粮袋和药箱,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如同涓涓细流,从清军包围圈的缝隙中,艰难地向着吴庄堡渗透。
这一夜,吴庄堡南面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彻夜未息。直到天明,清军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最终,只有不到三十人成功活着抵达堡下,带回来的粮食,不足十车,药材更是只有区区三箱。
然而,这不足十车的粮食,和三箱珍贵的药材,对于濒临绝境的吴庄堡而言,却是真正的续命仙丹!
当第一碗热气腾腾、虽然依旧稀薄却散发着米香的粥水分发到士兵手中时,许多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伤兵营里,金疮药和止血粉被优先用于重伤员,哀嚎声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陈永福被带到林慕义面前,他浑身是血,多处负伤,却挺直了腰板,抱拳道:“卑职陈永福,奉史阁部及江南诸位义士之命,助饷来迟,请将军恕罪!”
林慕义扶住他,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却目光坚定的汉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把总,辛苦了!你们送来的,不仅是粮草,更是希望!林某,代吴庄堡全体将士,谢过史阁部,谢过江南义士!”
希望,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烛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重新亮起。
岳托站在大营前,望着吴庄堡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这座看似随时都会陷落的孤城,竟然还能得到外界的输血!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让守军再支撑一段时间。
更重要的是,南方那股不顾朝廷禁令、执意“助饷”的暗流,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这意味着,汉人的抵抗意志,并未因北京的陷落和南京的昏聩而彻底消亡。
他望着那座依旧倔强挺立的堡垒,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继续在这里消耗下去,是否真的值得?多尔衮的东路军,此刻在做什么?整个中原的战局,又发生了哪些他尚未知晓的变化?
孤城铁血,终是等来了一线生机。而战争的天平,似乎也因此,发生了极其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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