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守军不再固守残垣,而是主动冲出了废墟,与清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和肉搏!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了厮杀的战场。江北军的士兵们往往战斗到最后一刻,拉响身上仅存的手雷(由军械监试制的简易爆炸物),与敌人同归于尽。
李贵挥舞着卷刃的腰刀,如同疯虎,冲杀在最前面,他身上至少添了七八处伤口,却依旧死战不退,直到被一枚流矢射中胸膛,才踉跄着倒下。
“将军!”孙铨目眦欲裂,冲过去想要扶住他。
“别管我……杀敌!”李贵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他,拄着刀,死死盯着前方涌来的清兵,如同一尊染血的雕塑,直至气绝。
孙铨抹去模糊了视线的泪水与血水,捡起李贵的腰刀,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为将军报仇!杀!!”
残存的江北军士兵,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最后的光辉。他们用生命践行着诺言,用血肉消耗着清军的有生力量。当孙铨身边最后几十名士兵被压缩到城中心一处燃烧的府衙时,多铎付出的代价,是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数千八旗精锐的伤亡。
孙铨看着围上来的清兵,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点燃了身旁火药桶的引线……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为徐州之战,画上了一个惨烈无比的休止符。
消息传回瓜洲,帅府内一片死寂。林慕义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良久,才用沙哑至极的声音道:“厚待所有阵亡将士家眷。李贵、孙铨……追赠都督同知,入祀忠烈祠。”
徐州陷落了。
但多铎站在一片废墟和尸山血海之中,脸上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赢得了一场惨胜,代价之高昂,远超他的预估。而更让他心悸的是,当他准备挟大胜之威,南下直扑瓜洲时,后方传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糟糕——南京局势动荡,山东义军蜂起,北直隶流言愈演愈烈……
林慕义的“惊蛰”,虽然未能挽救徐州,却成功地让这把毁灭的火焰,烧遍了江北以外的广袤土地,彻底搅乱了天下的棋局。
多铎望着南方,第一次感到,那个名叫林慕义的对手,是如此的危险和难缠。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支军队,更是一种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的意志。
惊蛰已过,万物未必复苏,但这场席卷天下的雷暴,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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