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的黑暗依旧浓稠,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药香,如同无形的结界,将绝望死死挡在了外面。清心护脉丹的灼热暖流在陆云姝冰冷的四肢百骸中奔涌,强行点燃了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后背伤口被生肌续骨膏那奇异的清凉包裹,撕裂般的剧痛被抚平,只剩下一种沉重麻木的钝痛。玉髓灵液温润的气息滋养着受损的内腑。
她依旧蜷缩在冰冷的锦被里,意识却不再沉沦于黑暗深渊,而是在药力的托举下,于一片温暖的混沌中漂浮。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贪婪地汲取着药力带来的生机,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将她牢牢钉在床榻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然而,心口的位置,却始终如同揣着一块滚烫的烙铁!那枚紧贴肌肤的蟠龙玉佩,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持续而滚烫的暖意!这暖意不再仅仅是驱散她体内的寒冷,更带着一种清晰无比的、如同擂鼓般沉重急促的律动!每一次律动,都传递来一股混杂着冰寒蚀骨剧痛和焚灭般灼热的狂暴气息!
萧景辞!他还活着!但他体内的寒毒……正在疯狂肆虐!那玉佩传递来的感知是如此混乱、狂暴、濒临崩溃!他像一座在冰火地狱中苦苦支撑、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山岳!
药……秦铮送来的药,如同甘霖,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可另一端……那个为了给她送药而拼上性命的人……此刻正独自在那无间地狱中沉沦!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陆云姝混沌的意识深处!强行将她从药力带来的温暖倦怠中狠狠拽出!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她猛地睁开眼!那双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竟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骇人的亮光!
不能躺在这里!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蛮横的力量,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锦被中撑起上半身!后背刚刚被药膏覆盖的伤口受到剧烈牵拉,瞬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锐痛,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浸湿了包扎的布条!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滚落,眼前金星乱冒,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这尖锐的痛楚强行对抗着眩晕和脱力。她摸索着,颤抖的手抓住了冰冷的床栏,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楚。她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寸一寸,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挪向床沿。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单薄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但心口那枚玉佩传来的滚烫和那濒临崩溃的律动,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她的意志,让她不敢有丝毫停歇。
终于,她的双脚踩在了冰冷刺骨的地面上。那寒意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透脚心,直冲头顶!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她猛地扶住旁边的妆台,指尖触及冰冷的铜镜边缘,带来一丝清醒。
不能倒!绝对不能!
她喘息着,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地搜寻着。借着心口玉佩散发出的、那微弱却执着的暖光,她依稀辨认出方向——那扇被秦铮一刀劈开的、通往自由也通往风雪地狱的巨大破洞!寒风裹挟着雪沫,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倒灌进来。
陆云姝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朝着那破洞挪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后背的伤口如同被反复撕扯,冷汗浸透了内衫,冰冷地贴在身上。但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却越来越炽烈。
终于,她来到了破洞边缘。狂暴的风雪如同冰刀,狠狠刮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瞬间留下数道细小的血痕。她眯起眼,望向外面——夜色深沉,风雪漫天,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混沌的惨白之中,巡夜的号角声早已停歇,只有风声在凄厉地嘶吼。
她扶着冰冷的、断裂的木茬边缘,探头向下望去。下方是厚厚的积雪,距离地面大约一人多高。若是平日,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值一提,但此刻……
她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意志和对另一个生命的牵念,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虚弱。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身体向前一倾,朝着下方厚厚的积雪,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噗——!”
身体重重地砸进松软的积雪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骤然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死死咽下!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让她晕厥的震荡痛楚!冰冷的雪粉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
她挣扎着,如同陷入流沙的困兽,在冰冷的雪堆里奋力扑腾。终于,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从雪坑里爬了出来。浑身沾满了冰冷的雪粉,单薄的衣衫瞬间被浸透,刺骨的寒冷让她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但她不敢停留!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拍打身上的雪,只是凭借着玉佩传来的、那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混乱的濒死律动指引方向,跌跌撞撞地、朝着宸王府的方向,一头扎进了那吞噬一切的狂暴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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