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重归死寂,唯有陆云姝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她瘫软在冰冷的石榻上,许久才找回一丝力气,指尖颤抖地抚上胸口。那方薄绢紧贴着肌肤,的存在感灼热得惊人,仿佛不是一方丝帛,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方才萧景辞探入她经脉的那道冰冷内息,如同毒蛇游走,带着审视与警告,几乎将她的伪装彻底洞穿。他抽走《地枢志》时那随意一掷,更是充满了不容错辨的轻蔑与掌控。
他起疑了。或许还未发现薄绢的存在,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定然引起了他的警觉。接下来的监视只会更严密,她的处境也将更加艰难。
不能再坐以待毙。
那薄绢上的“龙睛之位,双生之契”如同魔咒,日夜啃噬着她的心神。这契约绝非善物,若真涉及“逆夺造化”,那萧景辞的目的便绝非共生那么简单。她必须尽快弄清真相,找到自保甚至反制之法。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能更好地掌控体内那丝微弱的龙气,至少,要能在那霸道契约的窥探下,守住心神,隐藏秘密。
意念再次沉入体内。那丝金色的气流依旧微弱,运行缓慢,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方才为了抵御萧景辞的探查,她已耗尽了全部心力,此刻只觉神魂疲惫欲裂,经脉隐隐作痛。
不行,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恐怕未等她有所成,便早已被萧景辞彻底看透,或是被这诡异契约吞噬殆尽。
她需要助力。需要能温养神魂、辅助引导龙气之物。寻常药材定然无用,否则萧景辞早就命人灌给她了。必须是……蕴含特殊灵气、或能与龙气产生共鸣的奇珍异草。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压下。
可在这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石室中,她寸步难行,又能从哪里获得这些东西?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紧闭的石门。萧景辞……他的库房里,会不会有?他既然能拿出龙涎香和凝神草这等珍品,或许……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雏形,在她脑中逐渐形成。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萧景辞未曾再来,只有秦烈每日准时送来汤药饭食,态度一如既往的疏离恭敬。送来的药汁依旧浓黑,陆云姝每次都会仔细分辨,却再未发现异样粉末。参汤也依旧醇厚滋补。
她安分守己,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假寐,实则仍在暗中尝试引导那丝龙气,进展缓慢。偶尔,她会拿起被弃置一旁的《地枢志》,随意翻看几页,眉头微蹙,仿佛仍在徒劳地寻找着什么,最终又失望地放下。
一切看起来,都与之前无异。
第三日午后,秦烈送来汤药时,陆云姝并未立刻接过。她靠在榻上,脸色比前两日更显苍白几分,呼吸也略显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
“秦侍卫。”她声音微弱,带着明显的吃力。
秦烈放下食盘,垂首道:“陆姑娘有何吩咐?”
“这两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间惊悸多梦,白日亦难以凝神。”她轻轻喘息着,指尖按着太阳穴,“服了太医的药,身体稍适,但这神魂惊悸之症,似乎……并未缓解。”
秦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一副虚弱惊惶之态,不似作伪,便道:“姑娘伤势未愈,又受惊吓,心神不安亦是常情。王爷已命人多用安神香料,若姑娘仍觉不适,属下可再禀明王爷,请太医调整方子。”
“不必再劳烦太医了。”陆云姝连忙摇头,露出一丝苦涩,“或许是这石室太过憋闷,亦或许是……那日之事留下的心病,非药石能医。”她顿了顿,仿佛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我……我忽然想起,幼时在江南外祖家似乎也曾受惊大病一场,当时一位云游的道姑曾赠予外祖一方宁神香丸的配方,所用药材虽非名贵,却颇有奇效。不知……不知可否劳烦秦侍卫,帮我寻几味药材来?我想自己试着配一配,或许能安神定魄。”
她报出了几个药名:白芷、甘松、辰砂、远志……皆是寻常安神药材,并无任何出奇或禁忌之物。唯独最后,她声音更轻,仿佛随口一提:“若能有几片品质尚可的冰片,清凉醒神,或许效果更佳。”
冰片,虽比前几味稍珍贵些,却也并非难得之物。只是它性凉,通常用于清热开窍,与宁神之效略有相悖。
秦烈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并未立刻答应,只道:“此事需禀过王爷方可。姑娘且好生休息,属下晚些再来。”
陆云姝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却依旧温顺点头:“有劳秦侍卫。”
秦烈退了出去。石门关上,陆云姝缓缓吁出一口气,手心微湿。冰片,才是她真正目标的第一步。此物虽常见,但若年份足够、品质上乘,其清凉通透之性,或许能略微涤荡她神魂中的滞涩烦恶之感,对引导那丝龙气有微末助益。更重要的是,它不引人怀疑。
她是在试探。试探萧景辞对她这“微不足道”要求的反应,试探她能被允许的“活动”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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