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木屋的夜晚,寒冷彻骨。风从墙壁的缝隙钻入,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卷动地面干枯的草屑。陆云姝靠坐在冰冷的土墙边,厚重的毯子裹紧了身体,却依旧抵挡不住那从心底渗出的寒意。
隔壁房间的动静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秦烈压抑的、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萧景辞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通过那残破的契约连线,陆云姝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端生命之火的摇曳不定,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烛光,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她闭上眼,尝试摒除杂念,全力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龙气。与白日在马车上的艰难不同,此刻静下心来,她发现自己对那丝气流的掌控,似乎精进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或许是生死边缘的挣扎激发了潜能,或许是这残契的裂痕,反而削弱了某种无形的压制。
龙气如同温顺的溪流,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过破碎的经脉,所过之处,带来细微的刺痛,却也伴随着一丝丝修复的暖意。心口那符文的微光,似乎也稳定了些许。
然而,当她尝试将意念投向那条连接彼此的、布满裂痕的契约之线时,异变陡生!
原本只是传递着冰冷与虚弱的残契,在她意念触及的瞬间,竟猛地传来一股强烈的、混乱的吸力!仿佛另一端是一个濒临枯竭的旋涡,本能地想要攫取任何可能的力量!
“呃!”陆云姝闷哼一声,只觉得自身那点刚刚凝聚起来的龙气险些被扯离经脉,神魂一阵剧烈震荡!她急忙切断了意念联系,心脏狂跳不止,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好险!萧景辞即便重伤濒死,那源自龙脉本能的掠夺性依旧存在!这残契,不仅是束缚,更是一个危险的通道!
她再不敢轻易尝试探查,只能更加谨慎地收敛自身气息,将龙气牢牢锁在体内,如同守护着最后的火种。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秦烈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疲惫,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陆云姝所在的房间门口守卫的侍卫,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屋外走去,似乎要去安排守夜或者探查周围环境。
木屋内暂时只剩下昏迷的萧景辞和门外守卫。
机会!
陆云姝的心猛地一跳。她强压下因方才变故而加速的心跳,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寒风呼啸,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守卫的呼吸平稳,似乎并未察觉异常。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忍着周身剧痛,凑到墙壁一道较宽的裂缝前,屏住呼吸,朝隔壁房间望去。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萧景辞依旧躺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皮毛,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死灰。秦烈似乎刚给他喂过药,唇边还残留着一点药渍。他呼吸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但陆云姝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他垂落在床沿的那只受伤的手掌。厚厚的绷带依旧包裹着,看不清具体情形,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龙气,正从那绷带之下隐隐散发出来,与他周身衰败的气息格格不入。
是那支石镞弩箭残留的力量?还是……他体内龙魂本源在自行护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若她能接触到那股力量,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是否能够……加深这残契的裂痕?甚至,找到彻底斩断它的方法?
这个想法危险而诱人。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卷兽皮紧贴着肌肤,冰凉依旧。兽皮上的秘密尚未完全参透,但“逆鳞之血,浇灌双契,魂争之刻,方可斩断”这句话,此刻回想起来,似乎有了新的含义。“浇灌”是否意味着需要某种媒介或接触?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屋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尖锐的鸟鸣!那声音不同于寻常夜枭,更像是一种特定的信号!
紧接着,守在陆云姝门外的侍卫身体猛地绷紧,低喝一声:“什么人?!”同时,兵刃出鞘的锐鸣划破夜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木屋四周的黑暗中,骤然亮起数点寒芒!劲弩破空之声凄厉响起!
“敌袭!保护王爷!”秦烈惊怒的咆哮声从屋外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激烈的兵刃交击之声!
混乱骤起!
陆云姝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谁?皇帝派来的追兵?还是其他觊觎龙脉的势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她猛地缩回墙角,用毯子紧紧裹住自己,尽量减少存在感。木屋的墙壁被箭矢射中,发出“咄咄”的闷响,木屑飞溅。门外的侍卫已然与偷袭者交上了手,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隔壁房间,原本死寂的萧景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惊动,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呓语。通过残契,陆云姝感受到他那边的生命波动骤然变得紊乱起来,那微弱的龙气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机会与危险并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