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辞的伤势急转直下。
赤血苓和赵霆冒险带回的百年雪胆并未能如预期般扭转乾坤。两种药性刚猛霸道的灵药入体,非但未能彻底拔除那附骨之疽般的奇毒,反而与他体内因强行催功而躁动反噬的内力激烈冲突,如同在他本就残破的经脉中点燃了一场新的战火。
他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高烧持续不退,浑身滚烫,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青黑之气。胸口那处弩箭伤口周围的腐肉虽被陆云姝小心剔除,但新生的血肉却迟迟无法愈合,反而有不断扩大的趋势,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喂进去的药汁,十之八九会被他无意识地呕出,夹杂着暗红的血块。
军中最富经验的李军医把过脉后,也只是沉重地摇头,对陆云姝低声道:“王妃,王爷体内……毒素与内力已纠缠不清,互相激发,形成了某种……死局。寻常药物,怕是……难有回天之力了。”
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闯、赵霆等将领守在外面,面色铁青,眼中布满了血丝。韩嬷嬷偷偷抹着眼泪,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云姝坐在榻边,握着萧景辞那只依旧滚烫却无力垂落的手,指尖冰凉。她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看着他胸口那狰狞可怖、不断侵蚀着他生命的伤口。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脑中疯狂翻涌。前世的冰冷毒酒,今生的并肩而立;他的暴戾与他的守护;他的猜忌与他的……那未曾宣之于口的、笨拙的关切。
不能让他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坚定。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那枚凰形玉佩紧贴着她的肌肤,散发着一种恒定的、令人心安的温热。自龙脉之地归来后,她与这玉佩,或者说与她自身那奇异的血脉之间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了。她能模糊地感知到远方龙脉那微弱却持续的搏动,如同大地的心跳。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龙脉,乃一国气运所系,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最磅礴的生机之力。既然她的血脉能与龙脉共鸣,那么,能否借助龙脉之力,强行冲刷掉他体内的毒素,抚平他暴乱的内息?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龙脉之力何等霸道,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他,反而可能将两人一同反噬,魂飞魄散。而且,此举必然会对本就受损的龙脉造成进一步的消耗,于国运有损。
然而,看着萧景辞气息越来越微弱,陆云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国运?若他不在,这北疆防线崩毁,烽烟四起,又何谈国运?
她轻轻放下萧景辞的手,替他掖好被角,然后站起身,对帐内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无论听到任何声响。”
她的声音平静得异乎寻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闯和赵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但触及陆云姝那双沉静如古井般的眸子,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沉默地退了出去。韩嬷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低头退出。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陆云姝走到帐内空旷处,盘膝坐下。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正是那日她在龙脉石窟中,引动星陨破邪阵时潜意识里浮现的、更为深奥的印记。
她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努力去沟通怀中那枚凰形玉佩,去感应那遥远而微弱的龙脉搏动。
起初,四周一片沉寂,只有萧景辞沉重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她感到怀中的玉佩开始发烫,那股温热不再局限于体表,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入她的经脉,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生机与威严的意志,仿佛自沉睡中被唤醒,跨越了千山万水,遥遥与她建立了联系!
是龙脉!
她“看”到了那条横亘于昆仑山腹、依旧显得有些黯淡的金色光河。此刻,光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召唤,微微荡漾起来,一丝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精纯无比的金色气流,如同受到指引,自光河中分离,穿透层层虚空,朝着北疆大营的方向流淌而来!
帐内无风,陆云姝的衣袂和发丝却无风自动。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金色光晕,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圣洁而神秘的光芒之中。她感到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正透过玉佩,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
这股力量温暖而充满生机,却又带着不容亵渎的沉重威压,冲刷着她的经脉,洗涤着她的神魂。她脆弱的经脉几乎无法承受,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一丝清明,引导着这股力量,缓缓流向榻上的萧景辞。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在他眉心的印堂穴,另一只手则虚按在他胸口的伤处上方。
那丝精纯的龙脉之气,如同金色的溪流,透过她的指尖,渡入萧景辞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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