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油脂拖慢了流速。
铁匠铺老板那声尖利刺耳的骨哨余音还在狭窄、充斥着金属腥气和劣质油脂味的铺子里回荡,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声,直钻脑髓。林逸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几乎盖过了炉火的噼啪。
汗——冰冷的、带着劫后余生和极度紧张的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褴褛衣衫下的伤口,盐分刺激得裂开的皮肉一阵阵针扎似的锐痛。但他此刻感觉不到。他的全部感官,都被门口涌入的、充满恶意的存在死死攫住。
三个。
如同从地狱阴影里爬出来的恶鬼,堵死了唯一的出口。昏黄摇曳的炉火将他们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投在挂满狰狞兽骨和生锈铁器的墙壁上,张牙舞爪。统一的、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粗麻短褂,裸露的臂膀上,都用劣质的暗红色染料刺着同一个图案——一枚滴血的、扭曲的獠牙。血牙帮!
为首者,一个身高近两米、壮硕得像座移动肉山的汉子,几乎堵住了大半个门框。他脸上横贯一道蜈蚣似的旧疤,从额角一直撕裂到嘴角,让那张本就凶戾的脸更添几分狰狞。他咧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钩,死死钉在林逸紧捂着胸口兽核的手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赤裸裸的贪婪。
“疤爷,”铁匠铺老板老疤头的声音带着谄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从林逸身后响起,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锈铁,“这小子,有好货,不识抬举。”他刻意加重了“好货”二字,如同在饿狼面前抛出一块带血的鲜肉。
被称作疤爷的巨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笑声,像破旧风箱在抽动。他蒲扇般的大手随意一挥,身后两个同样精悍、眼神如狼的帮众立刻左右散开,彻底封死了林逸所有可能的退路。动作迅捷而默契,显然干惯了这种勾当。
“小子,”疤爷开口了,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钝刀刮过骨头,“疤爷我看上你的小玩意儿,是你的福气。乖乖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疤爷心情好,赏你几枚灵铢买块饼吃,放你滚蛋。”他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攻城锤般朝着林逸压迫过来。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林逸,劣质烟草和浓重汗臭混合的体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指关节粗大如蒜头的右手,如同捕食的鹰爪,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劲风,毫不掩饰地抓向林逸护在胸前的左手手腕!目标明确——强行夺走兽核!同时,他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腰侧,但林逸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那只手的拇指正悄然顶开了腰间一柄带鞘短刀的卡簧!刀鞘边缘,一抹幽绿的光泽在炉火的映照下,一闪而逝!
毒刀!
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遍了林逸全身!头皮炸开般的麻感直冲头顶!大脑在极致的危机下发出尖锐的警报!
触发!时空之瞳!
嗡——!!!
仿佛两颗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眼球深处,在颅内疯狂搅动!林逸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一片灰白色的、不断流动的雾气覆盖!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砸向后脑勺,胃里翻江倒海。
但就在这剧痛和眩晕的浪潮中,世界被强行按下了慢放键!
疤爷那抓来的巨手,在灰雾视野中被分解成清晰的轨迹——手腕微微内扣的角度,五指张开的弧度,甚至手臂肌肉纤维贲张的细微颤动都纤毫毕现!那动作看似迅猛,但在慢放解析下,其力量传递的路径、手腕关节处因发力而绷紧的韧带、乃至下盘因身体前倾重心微微前移导致左膝外侧露出的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平衡不稳……都被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洞察力精准捕捉!
更刺目的是两个点!
在灰雾背景下,疤爷抓向自己的右手腕关节处,一个针尖大小、却如同烧熔铁水般刺眼的猩红光点疯狂闪烁!而他那条支撑重心的左腿膝盖外侧,同样一个稍大一些、但同样致命的深红光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比地标注出来!
弱点!致命的弱点!
信息如同狂暴的洪流冲入林逸被剧痛和恐惧占据的大脑!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甚至压过了时空之瞳带来的恐怖反噬!
疤爷脸上狞笑更盛。在他眼中,眼前这小子穿着件不合身的、沾满泥污和可疑暗渍的监工皮甲,脸色苍白得像死人,眼神涣散呆滞(时空之瞳启动时的剧痛表现),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吓傻的鹌鹑。他甚至能闻到这小子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矿坑里特有的粉尘铁锈气。
“废物。”疤爷心中不屑地啐了一口,抓向对方手腕的动作又加了几分力。他甚至已经在想象捏碎那细瘦手腕、将那颗散发着诱人能量波动的兽核攥入掌心的快感,以及随后用腰间的“蝮蛇吻”(那把淬毒短刀)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放点血的惬意。黑巷子里,血牙帮就是王法!杀个把不开眼的矿奴,跟碾死只臭虫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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