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奔涌的江河终于驯服。
狂暴冲突的能量旋涡平息,泾渭分明的两条脉络在血肉深处稳固延伸——左臂气血奔流如地底岩浆,沉凝滚烫;右臂灵力游走似山涧清泉,冰冽纯粹。前所未有的掌控感随呼吸涨落,每一次心跳都像擂动新生的鼓点。
林逸缓缓睁开眼。
“嗬……”
一口绵长浊气吐出,带着浓烈的腥臭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瞬间充斥狭小的客栈房间。视线所及,他几乎以为自己还陷在葬魂沼泽的泥潭里——床榻、地面、甚至低矮的房梁,都溅满了粘稠黑红的污垢,像打翻了一桶混合机油与腐血的油漆,正缓缓向下流淌。皮肤表面更是糊了厚厚一层,油腻板结,稍微一动就簌簌掉落。
“这排毒效果…”林逸低头看着自己仿佛刚从沥青池捞出来的手,咧了咧嘴,喉咙干涩嘶哑,“异界加强版脱毛膏?附赠全屋重口味涂装?” 自嘲的念头刚闪过,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挣扎着想从污秽中起身。
咔嚓!
身下那张本就简陋的木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条床腿应声而断!林逸猝不及防,整个人带着一身污垢重重砸在地板上,震得房梁灰尘簌簌落下。
“……” 他躺在冰冷黏腻的地板上,望着蛛网密布的屋顶,片刻寂静后,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越笑越大声,牵动全身酸痛的肌肉,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狂放。“操!老子活过来了!还他娘的…有点劲儿了!”
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撞在污秽的墙壁上,显得格外突兀。
污浊的月光吝啬地淌过天阙城鳞次栉比、风格粗犷的黑石屋顶,勾勒出巨兽匍匐般的庞大阴影。
在这片由力量与灵石驱动的异界丛林中,一间位于“福运来”客栈最底层、最角落的廉价客房,如同巨兽鳞甲缝隙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房间内,一个渺小的身影刚刚完成了一场从肉体到灵魂的残酷蜕变,排出的污垢将斗室染成微型沼泽,浓烈的腥臭顽强地钻出门缝,与客栈大堂劣质酒气和汗臭混合,无声宣告着一个异数的诞生。
而在城市之外,无尽的山峦剪影之上,一点更微小、更迅疾的阴影,正撕裂云层,带着冰冷的复仇杀意,朝着这粒尘埃所在的坐标,俯冲而下!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林逸的笑声,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里面的!搞什么鬼?!拆房子呢?弄这么大味儿!” 粗嘎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是客栈那个永远板着脸、身材壮硕的老板娘,“再闹腾就给老娘滚蛋!晦气!”
林逸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牵扯着新生的筋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炼体一重的力量在血肉中奔涌,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台刚加满油的生锈机器,僵硬却蕴含着爆发力。
“对不住!对不住大姐!” 他几步窜到门边,隔着门板,尽量让声音显得虚弱又惶恐,“练…练功岔了气,吐了…吐得厉害!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房钱…房钱我加倍赔!”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扫视狼藉的房间。赔钱?他兜里那几个铜板连买块抹布都不够!得赶紧处理掉自己这个“人形污染源”。
门外的老板娘似乎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倒霉催的穷酸修士”,脚步声才悻悻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林逸松了口气,这才真切感受到身体内部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抬起左手,五指缓缓收拢。手臂筋肉贲张,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丝在绷紧、绞缠,一股沉凝厚重的力量感瞬间充盈整条手臂,指关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他尝试对着空气虚挥一拳。
呜——!
拳锋破空,竟带起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气流尖啸!这力量,远超矿场里被鞭子抽打时爆发的极限!
“炼体一重…这就是古武者的力量?” 林逸眼中精光一闪。他随即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捻。心念微动,丹田处那缕微弱却精纯的灵气被瞬间引动,沿着初生的“灵脉”倏忽流转至指尖。
嗤!
一点微弱如豆、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光晕,凭空出现在他指尖!光晕微微摇曳,散发着纯净的凉意,虽弱小,却无比稳定。它照亮了林逸沾染污垢的手指,也照亮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炼气一层!修真者的入门标志!
“左手崩石,右手引气…” 林逸看着自己截然不同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泾渭分明又隐隐共鸣的两股力量洪流,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混合着奇异的荒诞感涌上心头。他咧开嘴,露出沾着污垢的白牙:“这挂开得…够硬核!”
念头刚落,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毛骨悚然的警兆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远比矿场面对赵阎王时更加清晰!更加致命!
冰冷的罡风如刀锋刮过金属般的翎羽,下方那座匍匐在巨大山谷中的石头城池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熔金的瞳孔深处,清晰地烙印着那个渺小“热源”的位置——那座低矮客栈最角落的房间!就是这个爬虫!用那肮脏恶心的泥巴,玷污了它高贵的翎羽,腐蚀了它完美的鳞甲!翼根处被腐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振翅都带来耻辱的灼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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