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宗飞舟如秃鹫般掠过裂谷,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夕阳的血光。
林逸指腹摩挲着幽冥阁战书上滴血的骷髅印记,墨迹未干的“千名凡人性命”在昏暗光线下渗出黑气。
“要救人,更要诛心。”苏瑶的声音淬着冰,指尖划过兽皮地图上西荒洲那片刺目血污,“幽冥阁赌的是我们不敢接——那就把赌桌掀了!”
裂谷深处,三碗盛满清泉的粗陶碗静静置于残剑垒成的祭坛。
雷云宗的飞舟拖着沉闷的嗡鸣,如同巡视腐肉的秃鹫,在葬剑裂谷狭窄的天际线上缓慢滑过。那烙印着狂雷闪电的乌云标记,在渐沉的暮色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几道强横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探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恶意,反复扫过下方初具雏形的剑堡,在裸露的剑锋与李黑水夯实的演武场上流连不去。
“狗日的雷云杂毛!”李黑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土黄色的罡气在虬结的肌肉下隐隐鼓荡,抬头怒视那逐渐远去的阴影,“飞得高了不起?有种下来跟你李爷爷练练!看老子不把你那破船锤成铁饼!”他蒲扇般的大手捏得咯咯作响,仿佛那飞舟的龙骨就在他掌心。
林逸没有抬头。他指腹反复摩挲着手中那张质地坚韧的战书,指尖感受着那用浓墨书写的、带着阴戾气息的“千名凡人性命”六个大字残留的黏腻感。那墨迹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仿佛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渗出肉眼难辨的黑气,带着亡魂的怨憎与幽冥阁特有的阴毒。时空之瞳幽蓝的视野里,那黑气扭曲如虫,试图钻入他的皮肤,却在触及他体内流转的锐金剑气时发出无声的尖叫,溃散湮灭。
“赌凡人命……”林逸的声音低沉,如同裂谷深处呜咽的风,“幽冥阁是在赌我们不敢接,不敢眼睁睁看着那千条性命因我们而死。”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出鞘的破界刃,投向兽皮地图上那片被朱砂染得刺目的西荒魔土,“接了,便是踏入他们预设的陷阱;不接,天途盟立足未稳,人心立散,更坐实了怯懦之名。”
“那就掀了他们的赌桌!”苏瑶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淬火的冰凌骤然折断。她纤细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猛地戳在兽皮地图上“幽冥阁·鬼墟黑市”那个滴血的骷髅标记上,指甲几乎要嵌进兽皮里。“他们赌凡人的命,我们就赌整个幽冥阁的根基!赌注,从来不是他们说了算!”她的眼底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火焰深处,除了对幽冥阁的刻骨仇恨,更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父亲——那个与魔影纠缠不清的商盟主——的痛心与决绝。
她转身,走向秘库深处。片刻后,她捧着三只粗粝古朴的陶碗走出,碗中盛满了从引泉阵盘下新涌出的清冽泉水,水波在秘库门口透入的微光下荡漾着纯净的微光。
裂谷深处,一座由残剑断刃堆叠而成的简易祭坛已在林逸的操控下拔地而起。剑尖朝外,寒光森然,祭坛顶部相对平整,三只粗陶碗被稳稳地置于其上。
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西边的嶙峋山脊,裂谷瞬间被浓重的暮色吞没。唯有剑堡聚灵阵眼处镶嵌的灵石,散发着幽幽的微光,如同黑暗中沉睡巨兽的呼吸。风从谷底盘旋而上,带着金属的冰冷与岩石的粗粝,掠过剑堡林立的尖锋,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万千残剑不甘的叹息。
三人立于祭坛前,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挺拔。
“娘的,搞这么正经,俺还有点不习惯。”李黑水搓了搓大手,率先打破了沉寂,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俺老李认准了!跟着林哥苏小姐,刀山火海也趟得!”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从黑市头目手里夺来的淬毒骨刀,毫不犹豫地在粗壮的手腕上一划!
嗤!
一道深长的血口裂开,暗红色的、带着澎湃气血之力的鲜血,如同小股喷泉,带着蛮荒古兽般的灼热气息,哗啦啦注入身前那只粗陶碗中。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与裂谷的阴冷气息形成鲜明对比。那血,沉甸甸的,在清澈的泉水中迅速下沉、扩散,将半碗水染成一片深沉的暗红。
林逸沉默着,破界刃灰暗的剑锋在手腕上轻轻一贴。没有刺耳的切割声,仿佛剑锋只是掠过水面。一道极细的血线瞬间浮现,随即,殷红的血珠如同断线的红玛瑙,一滴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割裂空间的锋锐感,精准地坠入碗心。他的血,不像李黑水那般汹涌澎湃,却带着一种内敛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落入碗中,竟使碗中的水微微震荡,发出细微的嗡鸣。
苏瑶伸出左手。她的手腕纤细白皙,在昏暗中如同温玉。她拔下发髻间一支看似普通的银簪,簪头极其锋利,在腕间轻轻一刺。一滴,两滴……她的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色光泽!这金色的血滴落入碗中清泉,竟不立刻扩散,而是如同融化的金珠,悬浮其中,散发着柔和而尊贵的光晕,将另外两人的血气都隐隐映亮!她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这血脉觉醒的异象,清晰地昭示着她与商盟主之间那斩不断、理还乱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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