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板右下角的数据流波动尚未平息,陈玄的手指已从干扰器上移开。他没有再看东南方向,而是抬起了头。
台下人群的喧哗渐渐压了下来。刚才赵大山举起祭石的一幕还在许多人脑中回放,数据是真的,效果也是真的。可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荒谬!”
一名白发长老猛然站起,身穿丹鼎宗深灰长袍,袖口绣着三道金纹。他盯着陈玄,眼神锐利:“你以器物测气血,拿齿轮模型讲剑法,这是把修行当匠活儿干?祖师传下的功法、经脉图谱、闭关心得,哪一样不是靠悟?哪一样不是靠心传?你这一套,是离经叛道!”
他声音洪亮,字字如锤。
“万年传承,岂容你一个后生用几块铜片、几张图纸就推翻?今日若不收回此言,便是亵渎祖法!”
他说完,拂袖一甩,身后几名老派修士纷纷点头,低声附和。
“说得对,修行贵在灵性,不在算计。”
“他那炼体液再有效,也是旁门左道!”
“若人人靠仪器过活,还要道心何用?”
气氛瞬间变了。刚才还争相索要流程文档的使者们,此刻也有人皱眉退缩。
陈玄没有动。他缓缓关闭了灵光板的演示界面,仪器归箱,动作平稳。
然后他走下展台三阶,站在长老正前方,距离不过五步。
“您说得对。”他说,“传承不可轻改。”
全场安静。
“但我想问一句——第一本功法是谁写的?第一条经脉图谱是谁画的?”
没人回答。
“若先人也说‘从来如此’,那今日我们可还有灵药可炼?可还有阵法可布?可还有飞天之术?”
他停顿一秒,声音不变:“我不是来推翻传统的。我是想问——能不能让传统走得更远?”
长老眉头一皱,还未开口,陈玄已转向众人。
“请您亲自演示一门基础吐纳法。”他对长老说,“任意一种都行。”
长老冷哼一声,却还是抬起双手,摆出丹鼎宗入门吐纳式。灵气自丹田升起,沿任脉上行,至百会穴回落。
动作标准,气息沉稳。
陈玄点点头,取出符笔,在空中快速画出一道曲线。线条泛着微光,呈现气流轨迹。
“您的呼吸节奏很好。”他说,“但在吸气末段,气流出现紊乱,形成湍流损耗。灵气运转效率至少低了两成。”
长老脸色微变:“胡说!我练此法六十载,从未出错。”
“不是错。”陈玄说,“是优化空间。”
他走近一步:“试试延长吸气时间半息,同时放松肩颈肌肉。让气流平缓进入,不要强行提拉。”
长老犹豫片刻,闭眼重试。
这一次,吸气拉长,肩膀下沉。灵气运行路线变得顺畅,连周围空气都微微震动。
他睁开眼,瞳孔一缩。
“这……确实更顺。”
陈玄退后一步:“我不是否定您六十年的功夫。我只是证明——哪怕最基础的东西,也有改进的可能。”
台下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弟子站了出来,满脸不服:“你说身体能调,招式能改,那心性呢?道心呢?你能用你的仪器测出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不少人点头。
“对!修行不只是力气和经脉,更是心境!”
“没有悟性,再多数据也没用!”
质疑声再度升起。
陈玄看着那人,点头:“目前,我没有仪器能测道心。”
他顿了顿:“正因为不能测,才更要观察、记录、验证。”
众人一愣。
“闭关七日突破金身的人,体内激素水平有没有变化?灵气波动是否稳定?神识频率是否有规律?如果有,那就是可研究的现象。不是迷信,是未知。”
他打开机关箱,取出一枚玉简,放在展台边缘。
“这里面记录了所有实验原始数据:炼体液成分、萃取温度、使用者经脉反应、失败案例、误差范围。欢迎任何人拿去复现。”
他扫视全场:“若你们试了,发现无效,我当场认错。若你们试了,发现有用——那请想想,为什么有用?”
没有人说话。
“我不是要所有人放弃古法。”陈玄继续说,“我只是提供另一条路。愿意按传统修行的,继续修。愿意试试新方法的,也可以试。”
“双轨并行。不是替代,是多一个选择。”
台下开始有人低头记录,有人互相低语。
可就在这时,那名丹鼎宗长老再次开口:“修行贵在悟性,不在计算。你这一套太死板,把活生生的道,变成了冷冰冰的数字。久而久之,人只会依赖工具,失去灵性!”
“没错!大道无形,岂能用量尺去量?”
“他这是把修士变成匠人!”
反对声再次高涨。
陈玄终于不再解释。
他转身,面向台下所有弟子。
“你们之中,有人练剑十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有人炼丹九次,九次炸炉。有人天生体质弱,连吐纳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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