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傍晚时分还只是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后,厚重的乌云便再也兜不住水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城市,冲刷着柏油马路,溅起迷蒙的水汽。霓虹灯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拉长,光怪陆离,整座城市仿佛被罩在一个巨大而嘈杂的水帘洞里。
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与窗外的狂风骤雨像是两个世界。林宸坐在靠窗的工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正式报到入职的第三天,工作证还崭新得有些硌人,桌面干净得只有一台电脑、一本笔记和一支笔,整齐得与其他堆满卷宗文件的老刑警桌面格格不入。
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夜幕,短暂地照亮了他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庞。几秒后,滚雷轰隆而至,震得玻璃窗微微发颤。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目光里没有对新环境的陌生,也没有初入职场的忐忑,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仿佛在分析这场雨的强度、持续时长以及可能对城市交通造成的影响。
“这鬼天气!”一个洪亮的声音伴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下雨就堵车,老子开了四十分钟才从家挪过来!”
进来的是刑侦支队支队长陈建国,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穿着件半旧不新的皮夹克,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他嘴里抱怨着,脸上却带着一种见惯了各种突发状况的从容。他甩了甩伞上的水珠,环视办公室,目光很快落在了林宸身上。
“林宸是吧?正好,还没下班。有个案子,跟我出现场去瞧瞧。”陈建国语气干脆,不容置疑,带着老刑警特有的雷厉风行。
林宸立刻站起身,动作利落:“是,陈队。”
“头儿,啥案子啊?这么大的雨。”旁边工位上一个身材壮实、理着板寸头的年轻刑警探过头问道,他是张猛,比林宸早几年入行,是队里的骨干。
“锦华苑,高档小区,死了个老板。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派出所的先过去了,保护着现场呢。”陈建国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张猛你也一起。思妍呢?”他看向技术科的方位。
“思妍在实验室呢,刚还说有个数据要跑完。”另一个文静些的女警内勤苏晓雯轻声回答。
“给她打电话,让她直接去现场汇合。这种天气,痕迹容易破坏,需要她技术支持。”陈建国吩咐道,随即大手一挥,“行了,别磨蹭了,出发!”
警车刺破雨幕,闪烁着红蓝警灯,驶向位于市中心的锦华苑小区。车内,雨刮器以最大频率左右摇摆,前方视野依旧模糊。陈建国专注地开着车,张猛坐在副驾,时不时通过对讲机了解最新的路况和现场初步反馈。
林宸坐在后座,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街景。雨水如同瀑布般从车窗上淌下。他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可能遇到的现场情况——凶杀案、高档小区、暴雨夜,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通常意味着调查难度不小。
“新人,听说你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张猛忽然回过头,带着几分打量和好奇问道,“理论考试门门优?”
林宸收回目光,平静地点点头:“是的,张哥。”
“理论好是好事,”张猛咧嘴一笑,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不过破案这活儿,光靠书本可不行,得靠经验,靠这个!”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意指直觉和实战。
“我明白,谢谢张哥指点。”林宸的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陈建国从后视镜里瞥了林宸一眼,没说话。他对这个空降来的高材生有所耳闻,成绩单漂亮得吓人,据说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极强,但实战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命案现场,血腥味和压力感,不是每个人都能立刻适应的。
锦华苑小区门禁森严,但警车的到来让保安迅速放行。车子停在一栋造型现代的高层公寓楼下,已有派出所的民警拉起了警戒带。楼下站着几个物业人员和保安,脸色惶恐不安,低声交谈着。
陈建国带头下车,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雨水腥气的冷风立刻扑面而来。他裹紧了夹克,快步走向单元门。林宸和张猛紧跟其后。
“陈队,现场在十六楼,1601室。”先到的派出所负责人迎上来,简单汇报,“死者是户主李伟,男性,四十二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是他妻子下班回家发现的,当时就吓晕过去了,刚被120接走。我们初步看了,室内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氛。林宸注意到电梯内部的摄像头指示灯亮着,运行正常。
十六楼到了。走廊宽敞明亮,铺着柔软的地毯,吸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外面的雨声。1601室门口站着两名民警,神情严肃。
戴上鞋套、手套、头套,一系列准备动作完成后,陈建国推开了房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室内香薰残留的诡异甜香,率先冲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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