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薇瘫倒在地的痛哭和变相的认罪,像一声沉重的叹息,为这场持续了整夜的死亡戏剧拉上了帷幕。宴会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窗外似乎减弱了些许、但依旧连绵的雨声。应急灯苍白的光线照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也照亮周围众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后怕,有厌恶,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怜悯。
真相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当对讲机里传来救援队“通道打通,马上进去”的消息时,人们竟没有立刻爆发出欢呼,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看好她。”林宸透过对讲机,向35楼的保安老李和医生老徐下达了清晰的指令,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的推理已经完成,剩下的,是法律和秩序的工作。
陈建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数小时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但眉宇间却凝结着一抹沉重。张猛则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既是庆祝案件告破,也是宣泄积压已久的紧张情绪。
“为什么……吴经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人群中,一个平日里与吴薇关系还不错的服务员忍不住颤声问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吴薇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被仇恨和恐惧彻底摧毁的麻木与绝望。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在一切已然无法挽回的境地中,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声音嘶哑而空洞:
“我弟弟……小峰……他以前就在耀华科技的工厂上班……多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她的眼神涣散,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年冬天,生产线出了故障,他为了抢修,被掉下来的设备砸中了脊椎……人就……就废了……”
“我们去找公司,想要个说法,要医药费,要赔偿……可李耀明……他说那是小峰违规操作,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点抚恤金就算仁至义尽了……那些冷冰冰的条款,那些被他买通的‘专家’鉴定……我们斗不过他……小峰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我爸妈一夜白头……”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这还不算……前阵子,我实在没办法,私下里去找李耀明,求他看在以前我也为餐厅招待过他不止一次的份上,再多帮一点……可他……他在办公室里,当着别人的面,笑话我们一家是吸血虫,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弟弟是废物,活该……”
“晚上,看到他来参加晚宴,那么风光,那么高高在上……我脑子里那根弦就断了……”吴薇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去给他送醒酒汤,进门后,他又提起这事,言语刻薄……我……我口袋里正好有之前准备用来处理餐厅害虫的强效麻醉剂……我鬼使神差地就……”
她用最朴素的、甚至有些混乱的语言,勾勒出一个被权贵逼至绝境的普通人,如何在长期压抑的怨恨和突如其来的刺激下,走上了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的不归路。她的动机里,没有精密的商业算计,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只有最原始、最绝望的复仇欲望。这种源于底层挣扎和家庭悲剧的绝望,比任何高智商的阴谋都更具悲剧性的冲击力。
大厅里鸦雀无声。即便是之前对吴薇充满愤怒的人,此刻心情也变得无比复杂。李耀明固然死有余辜,但吴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复仇,也将自己彻底葬送。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悲剧。
“那……那周经理呢?”保安老李忽然想起失踪的周俊,急忙问道,“吴薇,你把周经理怎么样了?”
这也是中控室这边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吴薇木然地摇了摇头:“周经理……他……他可能发现了我之前去动过电闸……”
在众人的追问下,另一个真相浮出水面。原来,为了确保停电计划万无一失,吴薇不仅依赖可能发生的城市电网故障,还提前偷偷破坏了备用发电机的一个关键控制线路。案发后,周俊可能察觉到了吴薇的异常,或者是去检查大楼设施时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心中起疑,便想独自去低层配电室进一步确认。结果在黑暗和混乱中,他不慎失足滑倒,撞伤了头部,昏倒在一个偏僻的设备间里。直到救援队全面进入大楼搜查时,才将他找到,所幸只是轻度脑震荡,并无生命危险。
这个插曲,也解释了周俊“失踪”的谜团,他并非同谋或被害,而是一个尽责的经理在试图查明真相时遭遇的意外。
至于赵明,他的结局则更具讽刺意味。救援人员进入后,立刻确认了他的逃犯身份,并将其逮捕。他溜向消防通道的怪异举动,据他后来交代,是因为做贼心虚,听到警方提及“结构”后,担心自己藏在消防通道某个隐秘角落的假身份证明和赃物被发现,想去转移,结果因为惊慌失措而摔伤。他身上的鱼线,纯粹是他个人习惯携带的、用于某些非法开锁技巧的工具,与本案无关,纯属巧合,却意外成为了干扰视线的重要道具。天网恢恢,他终究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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