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那天早上,宿舍楼的气压比天还低。
平时早读一到铃声就炸窝,这天大家起床都特别安静,像行刑前最后一顿饭,不好意思吃得太响。
崔大宝刷牙的时候,对着镜子跟自己说了一句:“考不好就回家种地,考得好也可能回家种地。”
我在旁边漱口:“你这鸡汤挺有现实主义精神。”
“那可不。”他吐掉泡沫,“我妈说了,最坏情况就是——我手里的锄头换成我爸的。”
说完他笑了笑,笑得跟没睡醒差不多。
我没笑。
因为我知道,最坏情况对我来说,不只是锄头,还有那本账。
1
期中考试连着考三天。
语文那科,我感觉还凑合。阅读题有几道看得我头晕,我干脆采用“看哪一段顺眼就选那个”的策略;作文题是《我眼中的成长》,我从老柳树写到村口大弯,从稻田写到中巴车,写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太真实了。
数学那科,卷子发下来我就知道——这次要完。
前面还行,后面两道大题像两堵墙,我站在墙根底下仰头看,一脸“这玩意儿真有人会?”的表情。
我咬着笔,心里默默念:“你要是这次真帮我一把,我以后少摸几次柳树行不行?”
念完也不指望真有谁答应。
最后半小时,我干脆开始蒙。
选择题还算有套路:
“两个明显错的删掉,剩下两个里挑一个最不顺眼的选。”
填空题直接放飞:
有一道函数题,我完全没看明白,就根据“上次靠2、3蒙对了几题,这次换个4试试”的逻辑,硬填了个4。
交卷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做考试,而是在买彩票。
英语就更离谱,听力第一段开始,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duang duang duang”,只好根据常年积累的“出题套路”选C。
考完三天,我整个人是空的。
原班同学讨论题的时候,我能明显听出——有些题,他们是真的会,我是真的不会。
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敢说“自己考砸了”。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我砸不砸,得看上面那只手今天心情。
2
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拿着一叠表格进教室,眼镜都比平时亮。
“好了,都别吵了,先听成绩。”
教室里安静了一点,但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在乱撞。
“这次啊,咱们班总体……中规中矩。年级前十有两个。”
“谁谁谁?”
“别急。”他看名单,“数学第一是别的班的,这个就不说了。我们班——”
他清了清嗓子,“总分年级第四,一个人。”
我没太在意,只当是班里那几个平时学习特别闷头的。
“古柳的林宴。”
全班同时“啊?”了一声。
那一刻,我知道什么叫“空气突然安静”。
我自己也愣住了:“……我?”
“站起来。”班主任点我,“让大家看看,年级第四是什么样子的。”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感觉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圈灯。
前排几个女生回头看,眼神里明显写着:“就这?”
“语文成绩不错。”班主任翻表,“英语听力勉强,选择题发挥得……挺有‘特色’。”
特色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数学嘛,最后两道大题基本空着,但前面扣得少。”
他看了我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只能说,这次运气站你这边。”
全班哄地一下笑了。
“欧皇啊。”崔大宝在下面拍桌子,“你这是运气卷子。”
“运气卷也得写得出来。”有人不服气,“你们别靠一张嘴。”
班主任抬手压了压:“安静。总之,这次期中考试后,学校要按成绩调整一下重点班的名单。”
他有点自豪:“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被调进重点一班。”
“还用说?”有人小声,“不就是他嘛。”
果然,班主任看着我:“林宴,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开始你去重点一班上课。”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叫进班,这叫被卷进去。
3
重点一班在楼道的另一头。
那边的教室门口,牌子都新一点,门框刷的漆也少剥落一些,连窗户玻璃都干净一点——至少不太看得见指纹。
我拎着书,从原班教室走到那边,感觉像一只被误送到高级宠物店的土狗。
重点一班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一推门,几十道目光刷地扫过来。
那种感觉不太像“欢迎新同学”,更像“这是谁家的猪跑我们地里来了”。
班主任——是另一个男老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这是新调来的同学,期中考试总分年级第四。”
他刻意加重了“四th”两个字。
下面有女生小声说:“哇,古柳的?”
“就是那个抽中电视的。”有人八卦,“听说以前考试老蒙对。”
“那不就是运气好了几次嘛。”声音压得不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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