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的那晚,像是老天掐着表等倒计时归零。
晚上七点,天刚黑,风把村口的小旗子吹得横着飞。
气象局的广播在喇叭里叫:“暴雨红色预警,请注意山洪地质灾害。”
我低头看手机——
【距离预计事故发生时间:05:12:24】
数字冰冷往下跳。
祠堂临时指挥室里,纸箱堆成小山,桌上摊着手绘版古柳地图。
每一个容易积水、滑坡、塌方的点,都被我用红笔圈了一遍。
“再说一遍分工。”我嗓子有点哑,“山脚低洼那几户,今天晚上必须有人守门。”
苏小杏坐在桌角,手里捏着条毛巾,眼圈红得跟谁欠她钱似的。
“知道了。”她翻白眼,“右边那排我带人,一个一个把人拎出来。谁说‘我不怕水’,我先拿水桶把他浇醒。”
说完又忍不住补一句:“你要敢死,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我没接话,看向另一边的杨静。
“学校那边?”
“已经通知家长了。”她把名单往前一推,“家里没人接的学生,今晚统一睡礼堂,门口有人盯着,谁也别想乱跑。”
罗雨薇夹着公文夹,从门口急匆匆进来,身上带着一身潮气。
“镇里那边嘴上说‘一切按预案’。”她喘了口气,“但水务站那边刚刚给我丢一句——‘河道施工进度紧,今晚不停工’。”
我“啪”一下拍在桌子上:“他们疯了?”
“他们没疯。”梁思曼站在窗边,手机没离手,一边刷消息一边说,“他们在赌——真出事,就写成‘百年一遇暴雨’,责任落在天气和下面两句检查不严。”
她抬头看我:“你要是现在去拦,只会先挨一轮骂。”
“骂就骂。”我嘴角抽了一下,“暴雨红色预警还夜里挖河道,这不是找死?”
我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镇域视图更新:危险点集中于:
1)河道施工段;
2)山腰旧滑坡带;
3)低洼居住区。】
地图在我眼前自动铺开,像有人在脑子里拉了一块透明屏幕。
红点一个个亮起来,最后慢慢往老柳树那一点聚。
【建议:尽快启动干预方案。】
我盯着下面那行字:
【是否启用牺牲选项?】
【是 / 否】
倒计时跳到:04:58:10。
我伸手,直接点了“否”。
“先按二号方案来。”我在心里说,“能救多少救多少,剩下的再说。”
【确认:启用局部干预。】
【预计个人气运承载增加:40–70%。】
“你爱加多少加多少。”我骂了一句,“先活人。”
脑子里那张镇域图突然清晰得吓人——
每一条小路、每一块田埂、每一户人家的屋顶,都带着隐约的光。
有的灰,有的淡黄,有的发红。
红的,就是踩了雷。
“分头跑。”我抓起雨衣,“杏,你盯低洼那一片;杨老师,你守学校和礼堂;雨薇,想办法让镇里先停工再说,打不通电话你就亲自去堵人。”
梁思曼看着我:“那你呢?”
我扯了扯嘴角:“我去当钉子。”
“钉在哪?”
“老柳树下面。”
她愣了下,骂了一句:“你命还挺金贵。”
“命不金贵。”我背起那张被汗水泡软的纸质地图,“龙脉在那儿,绳子总得有人拿着。”
雨说来就来。
出门不到十步,雨点就砸得脸生疼。
山河社那边。
镇政府后面的小宾馆里,一个中层正对着电话骂人。
“你就按图纸干,今晚那一段最好能完成。”
“暴雨预警咋了?正好,明天拍照好看——‘雨中抢工’懂不懂?”
他挂了电话,给秦婉婉发了条信息:
【提前准备好话术:
重点突出“突发暴雨”“第一时间救援”,
别让纪录片那帮人抢了先。】
—
我顾不上他们在算什么。
低洼片区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
小杏站在巷子口,雨披敞开着,一手拿喇叭一手拿扫把。
“快滚出来!”她敲老马家的铁门,“谁再说‘老子不怕水’,我先打断他腿!”
老马端着一盆泡菜探头出来:“这雨不至于……”
“你家菜地已经泡成汤了。”我冲他吼,“你要命还是要菜?”
他愣住,嘴唇哆嗦了一下,转身去抱他的孙子。
镇域视图里,那一块红色慢慢往橙色退了退。
学校那边,杨静站在礼堂门口,一只手拉着门,一只手敲黑板似的大声喊:
“往里挤的别闹,外面雨太大,谁跑出去我记谁一辈子。”
她看到我路过,只丢了一句:“这里稳住,你别搞英雄主义。”
我没回她,冲她比了个“OK”,又钻进雨里。
河道附近,罗雨薇浑身湿透,站在挖机前面,拿文件夹挡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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