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颁金节,青禾过得比往年从容许多。
虽说还在园子里当差,每日依旧要早起去点卯,可心境到底不同了。从前是奴才,事事要亲力亲为,生怕哪里做得不周,惹来责罚。
如今手下管着二十几号人,宅子里有冯嫲嫲打理内务,药铺有赵木根在外奔走,园子里的活计也有采薇帮衬着。
她只需稳住大局,不出大纰漏,不丢了这份差事,日子就能平顺地过下去。
九月底胤禛给的那叠银票,青禾回家后细细数了,果然是二十张,每张一百两,合计两千两。
这个数目,对于从前月例只有二两银子的宫女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青禾捏着银票在灯下看了又看,纸张厚实,墨迹清晰,右下角印着恒通宝记的朱红印章。
踏实了。有了这笔钱,许多之前不敢想的事都可以做了。
第一桩,是买药材。
安济堂开张这几个月,生意稳中有升,但库存一直单薄。常用的药材就那么几十味,稍微冷门些的,就得现去药市调货,耽误事不说,价钱也压不下来。
青禾让赵木根列了个单子,把需要补的药材一一写上。
常用的当归、黄芪、党参、茯苓,各要五十斤,挑品相好的。白术、白芍、川芎、甘草这些,各要三十斤。金银花、连翘、薄荷这些清热解毒的,正值秋冬易感时节,也各要了二十斤。
还有些稍微贵重的。
川贝母要了十斤,特意交代要松潘产的,一定要挑颗粒均匀,色白有光泽的。
枸杞要了宁夏的中宁枸杞,选的时候挑个头饱满,颜色暗红的。
阿胶则是要了东阿产的,技巧是敲起来声音要清脆,断面光滑如镜。
更难得的是,赵木根托人寻了些辽东来的野山参。虽是年份浅的,但须根完整芦头清晰,想必药性也足。青禾买了五支,交代活计用红绸包着放在柜子最上层,不轻易示人。
药材买回来堆满了后院库房。赵木根又请人打了新的药柜,用的是樟木,防虫。柜子一排排立起来,占了大半面墙。每个抽屉都贴上红纸,请老先生毛笔写上药名,字迹工整清秀。
光是药材,就花了近五百两。
第二桩,是扩铺面。
安济堂隔壁原本是家绸布装,东家年纪大了想回老家养老,正打算盘出去,赵木根得了消息赶紧来报。青禾去看过,铺面大小和安济堂差不多,后头也有个小院,只是破旧些。
她没犹豫,直接让赵木根去谈价。最后以三百两成交,连房契带家伙什儿一并买下。
接下来就是装修。
两间铺面打通,门脸拓宽了一倍。新做了匾额,还是安济堂三个字,但请了书法更好的先生写,字迹遒劲有力。
柜台也要重新打制,青禾挑的用的老榆木,性价比高,样式也选的是大方得体的,不十分繁复。
一切差不多齐整了,周大领着宅子里四个粗使杂役一起出动,将药柜从后院搬过来摆放,靠墙立着,看起来满满当当。
后院也收拾了。原来两家的小院打通,砌了新的灶台专门用来炮制药材,又请匠人来盖了间厢房给伙计们休息。
院子里重新铺了青砖,还在角落种了棵桂花树,金桂飘香,生意兴隆。
装修前后忙了一个多月,赵木根几乎住在了药铺。每日天不亮就去,天黑透了才回。要盯着工人,要采买材料,要和匠人讨价还价,还要应付衙门里来查验的人。
青禾见他肉眼可见地瘦了,眼窝深陷,走路都带着风。
这天晚上,赵木根照例来汇报。两人在书房里对账,一项项算下来,药材加装修统共花了八百八十两。余下的,青禾打算留着周转。
说完正事,青禾叫住正要退下的赵木根。
“赵管事,”她从抽屉里取出个小布袋推到桌边,“这阵子辛苦你了。这里是二十两,你拿着。”
赵木根一愣,忙推辞:“姑娘这是做什么?奴才领王府的月俸,替姑娘办事是应当的。”
“该你的就是你的。这阵子你里外奔波我都看在眼里,钱不多,就是个心意。你收着,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或是存着,都行。”
赵木根犹豫片刻,见她神色认真便不再推辞,双手接过布袋:“那奴才谢姑娘赏。”他顿了顿,又道:“姑娘放心,药铺那边奴才一定尽心。陈大夫也说如今铺面宽敞,药材齐全,生意定能更好。”
青禾点点头:“您办事我一向放心的。”
赵木根退下后,青禾坐在灯下继续看着账本,心里却想起别的事。
赵木根、冯嫲嫲、采薇,胤禛派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实心眼,做事踏实,不偷奸耍滑。她一个年轻女子管着这么一摊子,若非这些人忠心,早不知乱成什么样。
她只以为是自己幸运,却不知道胤禛当初挑人确实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苏培盛曾问过:“王爷,青禾姑娘那边是不是该派几个精明的去?她年轻,又是个女子,怕镇不住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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