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大地的变革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艰难推进,而与之毗邻的徐州,那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在一场冬日的寒风中,猛烈地爆发了。
下邳城,州牧府。曾经的一方诸侯,徐州牧陶谦,在缠绵病榻数月后,终于油尽灯枯,于一个寂静的深夜溘然长逝。他临终前回光返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抓住儿子陶商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悔恨与担忧,嘴唇翕动,最终却只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未能留下任何清晰的遗命便咽了气。
陶谦的死,如同抽掉了支撑危楼的最后一块基石,整个徐州瞬间陷入了权力真空的混乱漩涡。
以别驾糜竺、典农校尉陈登为首的徐州本土士族集团,早已与曹操秘密达成协议。陶谦甫一断气,糜竺便立刻以“稳定大局,以防不测”为名,联合部分文官,迅速控制了州牧府及下邳城内关键衙署,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同时派快马密报已陈兵兖州东境的夏侯惇。
然而,他们低估了丹阳兵统帅曹豹的反应速度与决心。曹豹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更对糜竺、陈登这些文官集团早已不满,尤其是收到庞统那封极具煽动性的密信后,更是对引曹操入徐的后果充满了警惕与恐惧。他几乎在同时得到了陶谦的死讯,立刻下令丹阳兵全营戒严,占据下邳武库及几处要害城门,与糜竺等人形成了尖锐的对峙。
“糜子仲!陈元龙!尔等欲卖我徐州否?!”曹豹顶盔贯甲,亲率精锐丹阳兵堵在州牧府门前,声若洪钟,怒视着从府内走出的糜竺与陈登。
糜竺强自镇定,朗声道:“曹将军何出此言?陶使君新丧,州事不可一日无主!我等正欲召集州中贤达,共议继任之人,以安民心,何来卖州之说?”
“共议?”曹豹冷笑,手中马鞭直指糜竺,“怕是早已议定,要迎那曹孟德入主徐州吧!尔等可问过我手中刀,问过我麾下数万丹阳儿郎答不答应?!”
陈登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却带着锋芒:“曹将军,曹操乃朝廷司空,奉天子以令不臣。迎奉曹公,乃是归附朝廷正朔,何错之有?难道将军欲拥兵自立,行那不臣之事吗?况且,豫州陆炎,虎视在侧,其在新定江淮便行苛酷之政,若其入徐,将军与麾下丹阳子弟,可能保全?”
“休要巧言令色!”曹豹勃然大怒,“曹操之父死于徐州,此乃血海深仇!其心叵测,岂是易与之辈?陆文韬虽行新政,然其军纪严明,未尝听闻有屠戮之事!尔等为一己私利,引狼入室,才是将徐州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今日有某家在,绝不容尔等奸谋得逞!”
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下邳城内,顿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由陈午布下的影卫以最快速度传回了寿春。
“主公!徐州急报!陶谦已死,糜竺、陈登掌控州府,欲引曹操入徐!曹豹率丹阳兵与之对峙,下邳城内已乱!”陈午的声音带着急促,将一份染着风尘的密报呈上。
行辕大殿内,气氛瞬间紧绷。虽然早有预料,但事情真正发生,依旧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陆炎迅速浏览密报,脸色沉静如水,唯有眼神锐利如刀。他抬起头,看向麾下核心文武:“终究还是来了。曹操,果然快了我们一步。”
荀谌面露忧色:“主公,糜竺、陈登既已决意投曹,且有夏侯惇大军在侧虎视,徐州…恐难挽回了。我军若此时介入,必与曹操爆发正面冲突,时机尚未成熟啊!江淮新政初行,降卒未稳,水军未成,实不宜再启大规模战端。”他的担忧不无道理,郭嘉新丧,内部尚未完全整合,此时与曹操硬碰硬,风险极大。
庞统却猛地站起身,矮胖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小眼睛里闪烁着不甘与狠厉的光芒:“不可坐视!主公,徐州若入曹操之手,则其尽得兖、豫(部分)、徐、青(部分)连片之地,势力将远超我军!届时,我军被困于江淮一隅,北、西、东三面皆受其制,纵有长江之险,亦难展拳脚!此消彼长,后果不堪设想!奉孝先生若在,亦绝不会坐视曹操如此轻易鲸吞徐州!”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徐州南部:“即便不能全取徐州,也绝不能让其轻易落入曹操囊中!曹豹与糜竺内讧,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当立刻出兵,以‘应曹豹将军之请,助徐州平定内乱,抵御外侮’为名,疾驰入徐!首要目标,非是下邳,而是此地——彭城国!”
“彭城?”赵云目光一凝。
“不错!”庞统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彭城乃徐州西部门户,北接兖州,西连豫州,地势险要,城防坚固!且彭城相薛礼,并非糜竺、陈登核心党羽,态度暧昧。我军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曹操主力介入之前,拿下彭城,则等于在徐州钉入一颗楔子!进,可威胁下邳,搅乱曹操全取徐州之谋,甚至可与曹豹呼应,夹击糜竺;退,可依仗彭城坚城,抵御曹军兵锋,为我军整合江淮争取时间!此乃以攻代守,打破僵局之关键一手!若待曹操完全消化徐州,则我军危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