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的财经新闻推送,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林薇刚刚被顾夜白用坚定誓言构筑起的脆弱堡垒。【股价暴跌】、【市场信心受挫】、【对继承人持观望态度】……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血淋淋的现实重量,砸得她头晕目眩,刚刚回暖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所以,这就是他口中“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还”的人情背后,所必须面对的残酷战场?而他选择守护她的代价,可能就是被推到风口浪尖,承受来自家族内部和外界的双重质疑与压力?
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像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她甚至不敢去想,顾夜白此刻正面对着怎样的局面。她颤抖着手,点开与他的聊天界面,上一次视频通话时他坚毅的神情还历历在目,此刻却让她心痛如绞。
她输入了又删除,反复多次,最终只发出去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学长,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
消息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林薇感到煎熬。
接下来的两天,林薇度日如年。她不敢频繁发消息打扰他,只能通过财经新闻和陆宇哲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拼凑着那边的情况。局势似乎很不乐观,顾氏集团接连发布了几条稳定人心的公告,但股价依旧起伏不定,各种不利的传闻甚嚣尘上。
而顾夜白,像是彻底投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回复消息的时间越来越晚,内容也越来越简短,甚至有时隔天才回一个【忙】字。字里行间透出的疲惫和紧绷,即使隔着屏幕,林薇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理解他的忙碌和压力,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做他稳定的后方。但那种无法分担、甚至可能因自己而加剧了他处境的认知,像一根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周五晚上,设计社有个小聚会,庆祝之前的风波彻底平息,也算是期末前的一次放松。大家都很开心,吵着要去学校后街新开的KTV热闹一下。林薇本不想去,但社长和周婉都劝她别总闷着,她也不好扫大家的兴。
在KTV包厢嘈杂的音乐和欢声笑语中,林薇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她坐在角落,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画面,手里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与顾夜白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八个小时前发的【记得吃晚饭】,依旧没有回复。
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失落,混杂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在她心里慢慢发酵。
快十点时,她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抓起来看。
是顾夜白。回复依旧简短:
【刚开完会。你还在外面?】
背景音里恰好传来张晓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和一阵爆笑。林薇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担心,或者说……不想让他觉得她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在“享乐”。她回复:
【嗯,和社里同学在一起,马上就回去了。】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回个“嗯”或者“注意安全”。
然而,几秒后,他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林薇愣了一下,连忙拿着手机走出喧闹的包厢,在相对安静的走廊里接起:“学长?”
电话那头,顾夜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以及一丝压抑着的、不易察觉的火气:“在哪里?和谁?”
他的语气不同于以往的平淡,带着一种审视和……不悦。
林薇被他问得有些莫名,老实回答:“在学校后街的KTV,和设计社的同学,就是上次庆功的那些……”
她话没说完,就被顾夜白打断,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质问的口吻:“林薇,我现在每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应付各种质疑和麻烦,你就这么有闲情逸致,在外面玩到这么晚?”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林薇头顶浇下,让她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他是在责怪她?他觉得她在外面玩是……不懂事?是不体谅他?
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担忧、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被他的话彻底点燃。一股酸涩直冲鼻尖,她的声音也带上了情绪:“顾夜白你什么意思?我难道就应该每天愁眉苦脸地守在宿舍里,什么都不做,才能证明我担心你吗?社里的活动我不能参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顾夜白的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烦躁:“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现在这边一团乱麻,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那种嘈杂的地方,那么晚……”
“哪种地方?顾夜白,在你眼里,我和同学正常的聚会就是‘不省心’?就是‘嘈杂’的地方?”林薇气得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家庭普通,没人脉没资源,不能像楚萱那样在你家危难的时候雪中送炭!我除了干着急,除了不给你添乱,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我连一点自己的空间和生活都不能有了吗?”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将这些天压抑在心底的自卑和无力感,全都倾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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