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钱国忠,沉默了。
“靠山”……
多么熟悉,多么讽刺的两个字。
曾经在夏都,还是个热血青年的他,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话。
意气风发的二皇子夏侯琙拍着他的肩膀,赞他为国之忠臣,许诺他光辉前程,让他放手去查。
结果呢?他递上的罪证,成了二皇子攻讦太子的一杆枪。事成之后,他被嫌弃地扔到一边,成两派斗争的牺牲品。
后来的太子夏侯钰,也曾温和地接见他,对他礼遇有加,说“钱卿家但有所为,孤必为后盾”。
他又信了。
可当他触碰到太子母族的核心利益时,那所谓的后盾,将他推出去送死。
为了那一己私欲,为了那至尊之位。
所谓的百姓死活,所谓的公道人心,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他们只在乎权势的棋盘,何曾真正在乎过棋盘下的芸芸众生?
如今,这位九皇子夏侯玄,再一次对他说出了类似的话。
许诺他“督察司”的权柄?
钱国忠抬起头,微微一笑。
“王爷,下官没有不甘心。”
“只是这个结局,配合不上我当初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心。”
“我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一心为民,坚定地走到今天。陛下看在眼里,多次保我,让我还能在这云山县苟延残喘。”
“所以,该遗憾的,不是我。”
言下之意,遗憾的,是这个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朝堂。
夏侯玄看着他,笑了。
“本王告诉你,‘督察司’和‘问政台’的提议,是本王在太和殿上,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亲口提出来的。”
钱国忠眼眸里,有了一丝波动。
夏侯玄伸出手,停在钱国忠的面前。
“钱县令,本王不问你要不要为本王效力。”
“本王只问你,愿不愿意与本王一起,以路为媒,为我北夏的子民,谋一条生路。”
“本王的路修到哪里,生机就带到哪里。光明就照到哪里。”
“所有挡在路上的石头、烂泥、荆棘,都将被碾碎、铲平、烧光。”
“魏家,就是这云州路上,最大的一块石头。”
“你不是遗憾结局配不上初心吗?本王给你一个,配得上的结局。”
钱国忠死死地盯着那只手。
骨节分明,布着薄茧。
九皇子,不是在拉拢他,许诺他。
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要修路,他要碾碎魏家。
“噗通!”
钱国忠再次跪下,额头磕在地面。
“云州,云山县,县令钱国忠……”
“愿为王爷,赴汤蹈火,誓死追随!”
夏侯玄将他扶起,这一次,钱国忠的腰杆挺得笔直。
“钱县令,本王答应你,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就保你一天。”
夏侯玄转身,“平退众人。”
书房的门被关上,夏侯玄与钱国忠在里面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夏侯玄离开县衙时,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那天下午,云山县令钱国忠,将自己关在书房,嚎啕大哭了一场。
……
三日后的清晨。
云山县,县城中央的十字街口
一座半人高的木台子,台子后面,立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书写着‘问政台’三个大字!
五百名身穿盔甲,腰挎唐刀、背负连弩的北州士兵,站在台子四周。
百姓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从家里涌向十字街口,
“这是要干什么?要打仗了吗?”
“哎,你们没看昨天的告示,说是什么‘问政台’,钱青天……哦不,钱县令主持,咱们老百姓有冤屈,能当面说?”一个卖炊饼的小贩伸长了脖子道。
“不止呢!你瞧见台上那个年轻人没?穿着文士袍,身边两个带刀的禁军,听说那是朝廷派来的‘督察司’文使,专门记录存档,要上报朝廷的!”
“真的假的?我们告状,不用去县衙挨板子,不用给衙役塞黑钱了?”
“谁知道呢,你看那阵仗,北州王爷的兵都来了,听说是王爷亲自观摩,可那又怎么样?咱们告的,还不是魏家的人?在这云州,谁敢动魏家一根汗毛?”
人群一角,魏家的二号人物,主管家族外部事务的魏武,正捻着自己半白的胡须,与身旁的智囊魏文山相视而笑。
“文山,我还以为那夏侯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搞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唱戏台子罢了,在云州想撼动我魏家在云州的根基?痴人说梦!”
巳时正。
“铛——”
一声锣响,台上的钱国忠,身穿七品官服,头戴乌纱,面容肃穆,重重一拍惊堂木。
“肃静!”
“本官,乃是云山县县令,钱国忠!”
“今日,朝廷于此设立问政台!各位父老乡亲,但凡有冤屈疾苦,皆可当面呈报!”
“地方若有道路不通,沟渠堵塞!恶霸横行,强取豪夺!皆可上告!”
“台上有朝廷督察司苏文使,现场记录,存档备考!台下有北州王爷亲临观摩,为尔等做主!”
台下,百姓们畏缩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闪躲,没人敢向前迈出一步。
魏武看着四周的百姓,脸上的笑容更盛,
魏家的阴影,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钱国忠看着这一幕,朝人群中一个的角落,使了一个眼色。
角落里,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汉子,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台前。
“青天大老爷!草民有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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