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波斯湾的海潮,悄然涨落。
距离那两万名北朝“退役”士兵登上前往波斯的货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漫长而封闭的海上航程,对于这些习惯了陆地和艰苦环境的士兵而言,无疑是一次身心上的巨大考验。
他们像沙丁鱼罐头般被安置在改造过的集装箱里,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与海浪的颠簸,日复一日,所能见到的只有头顶一小片天空和四周冰冷的钢铁墙壁。
当货轮最终缓缓靠上波斯阿巴斯港的码头,沉重的舱门轰然打开,久违的、带着咸腥味和干燥热浪的空气涌入时,不少士兵都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适应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和广阔的天空。
脚下坚实的大地,带来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安全感。
码头上,没有欢迎的民众,也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排排喷涂着波斯国防军徽记的军用卡车和一群神情严肃、身着波斯军服的接应人员,在泽尼斯塔尔公司代表的协调下,秩序井然地等待着。
整个交接过程高效而沉默,带着一种军事行动特有的利落与机密性。
然而,泽尼斯塔尔公司在这方面展现出了超出北朝士兵预期的人性化考量。
他们并没有像驱赶牲畜一样,立刻将这批疲惫的士兵直接塞进另一个封闭的训练营。
接应的军官通过翻译宣布,所有人将被允许在阿巴斯港区域内休整一天,以缓解长途航行的疲惫。
当然,所谓的“活动区域”,也仅仅是波斯国防军特意腾空、并加强了警戒的一处大型军营及其附属操场。
但这对于在集装箱里憋闷了一个多月的士兵们来说,已然是难得的“自由”。
更让他们感到惊喜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休整期间的物资供给。
营房的条件虽然简朴,但干净整洁,床铺柔软。而食堂提供的餐食,其丰富程度和品质,更是远超他们在北朝国内、乃至在货轮上所能享受到的最高标准。
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新鲜水果、充足的牛奶和果汁……这一切,让许多士兵在最初的拘谨后,很快便投入到对这顿“盛宴”的享受中。
不仅如此,在分配完临时宿舍后,泽尼斯塔尔的工作人员还向每一位士兵发放了一个个人物资包,里面除了基本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崭新的、包装完好的智能手机——小米5。
正在关注公司财报的雷总,莫名地又感到一阵熟悉的“阴影”笼罩,喃喃道:
“奇怪……这市场份额增长的数据,怎么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尽管在登船前,他们已被反复告诫要严守纪律,保持北朝军人的气节,但一个多月来持续供应的丰富物资,早已像温水煮青蛙般,悄然软化了许多人长期因物资匮乏而紧绷的神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句古老的谚语,在此刻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严肃刻板的军纪依然存在于大部分士兵的表面,但私底下,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尤其是在拿到手机,并经由基地预设的Wi-Fi网络,在指导下安装了TikTok(得益于天顶星科技的投资与技术支持,抖音的国际版TikTok已提前面世,功能完善,内容生态初具规模)等应用之后,一个光怪陆离、充满诱惑的外部世界,猛地撞入了他们原本封闭的认知体系。
军营的夜晚,不再只有沉默和早睡。
许多宿舍里都亮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伴随着压抑的惊叹和窃窃私语。
不少年轻的士兵,已经无师自通地开始刷起了短视频,其中,充满活力与青春气息的南韩女团舞蹈视频,意外地成为了热门内容。
当然,在公开场合,他们大多会摆出一副“批判性审视”的姿态,声称是为了“了解敌方文化弱点”或“从艺术角度进行鉴赏”。
新兵崔哲贤便是其中之一。
他趴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干净床铺上,下巴舒服地抵在柔软的棉被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台对他来说如同“神物”的小米5手机。
屏幕的光芒映照在他年轻而充满好奇的脸上,视频里正在播放的是去年10月刚出道、如今已火遍亚洲的南韩女子组合Twice的成名曲《Like OOH-AHH》。
少女们甜美的笑容、充满活力的舞姿、时尚的装扮,以及那动感的节奏,无一不在冲击着崔哲贤的感官。
“呜哇……好漂亮啊。笑起来也好好看,嘿嘿嘿~”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完全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视听享受中。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前大尉黄闵镐走了进来。他看到崔哲贤那副痴迷的样子,眉头本能地皱了一下,作为一名受过严格思想教育的前军官,他内心深处对这种“资本主义糖衣炮弹”保持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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