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月来,江陵城的烽火已熄,街头巷尾渐渐恢复了烟火气。
曹子曦立在庭中,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晨光穿过桂树疏朗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流转不定。长剑在她手中挽起层层剑花,寒光乍现间,竟似要将这江雾氤氲的晨色劈开一道裂隙。
只见她足尖点地,身形如鸿雁掠水般掠过青石地面,剑势时而迅猛如长江奔涌,剑风呼啸着卷起满地新叶与尘土;时而舒缓如沅水漫滩,剑尖划过空气,只留下几不可闻的轻吟。整套剑法行云流水,起落转合间不见半分滞涩,手腕翻转、腰身拧转的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全然不似半月前那般昏迷不醒、连呼吸都微弱得令人心惊的模样。
“曦儿,歇会儿吧。”
温柔的女声从廊下传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驱散了庭院中剑风的凌厉。
甄宓提着食盒走出东厢房,月白色的襦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温婉,裙角绣着的暗纹兰草,
甄宓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素白绢帕,待曹子曦收剑的瞬间,便自然地递了上去。
曹子曦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她胸口微微起伏着,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玄色劲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侧过头,对甄宓露出一抹爽朗的笑,眼底的光芒明亮如江陵江面的晨光,只是那笑意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甄宓踮起脚尖,用绢帕轻轻擦拭着她额角和脸颊的汗水,指尖带着清泉浸润后的微凉,恰好驱散了练剑后的燥热。
“这身体才刚好,就这般拼命练剑,仔细又伤了元气”,甄宓的声音柔柔软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擦拭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眼前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说话间,她的手不经意间划过曹子曦的颈部,指尖触到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时,动作猛地一顿。那触感粗糙而突兀,与周围细腻如凝脂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她一下。
甄宓的眼神暗了暗,眼底翻涌着心疼与怜惜,手指缓缓落下,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抚过那道疤痕,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怅然:“这伤疤,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曹子曦能清晰地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温热触感,那指尖的温柔,熨帖了她心中所有的棱角。她抬手覆上甄宓的手,掌心的温度与对方交叠,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微微侧头,看着甄宓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语气轻快地问道:“怎么,宓儿是嫌弃我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病后的沙哑,却依旧清亮,喉咙滚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透过肌肤传到甄宓的指尖,竟让甄宓的手微微一颤,一股酥麻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直达心口。
甄宓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曹子曦的额头,嗔道:“就你贫嘴!”那力道轻柔得如同抚摸,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温柔得能溺死人。
曹子曦“嘿嘿”笑了起来,笑声爽朗,驱散了庭院中最后一丝沉闷。她自然地牵起甄宓的手,指尖相扣,带着她缓步走向东厢房。
屋内早已摆好了膳食,江米藕的清甜、鳜鱼的鲜香与排骨汤的温润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暖意。两人相对而坐,甄宓不时给曹子曦夹菜,轻声叮嘱她慢些吃,曹子曦一一应着,眼底满是笑意。这半月来的伤痛、愧疚与疲惫,仿佛都在这一餐饭的温情中渐渐消融——兄长的离世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可眼前人的陪伴,却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用完膳后,甄宓收拾好碗筷,转身去了偏房。不多时,她便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进来,碗沿飘出的苦涩气味,让曹子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该喝药了”,甄宓将药碗递到曹子曦面前,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曹子曦看着那碗汤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半月来,她喝了无数碗这样的药,那苦涩的滋味早已刻进了味蕾,一想起来便觉得舌根发苦,胃里也泛起一阵翻涌。
“能不能不喝了?”她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问道,眼神中满是恳求。
甄宓闻言,眼神立刻沉了下来,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直直地射向曹子曦,带着“你敢不喝试试”的威慑。那眼神太过有杀伤力,曹子曦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反抗无效——她一向拗不过甄宓的坚持,尤其是在关乎自己身体的事情上。
曹子曦只得苦着脸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药汁滑过喉咙,留下火烧火燎的痛感和挥之不去的苦味,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连连咂舌,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甄宓见她喝完,脸上的厉色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从袖中取出一颗用蜂蜜和桂花制成的糖球,递到曹子曦嘴边:“含着吧,能解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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