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安魂曲韵,依旧在这片桃花山谷间温柔地流淌,抚平着天地间的哀伤,涤净着残留的死寂。
月华清冷,桃花纷飞,溪流淙淙,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圣洁而安宁的静谧之中。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轰!!!
一道狂暴凶戾、裹挟着滔天煞气与无尽悲愤的气息,如同陨星天降,悍然闯入了这片被道韵庇护的山谷!
嘭!
地面猛地一震,泥土与花瓣飞溅!
一道挺拔却如同疯魔般的身影重重砸落在溪边,正是一路搏杀、循着最后一丝微弱感应不顾一切追来的楚山河!
他浑身浴血,战甲破碎,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暗金战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嗡鸣不止,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凶煞之气。
但他的伤,远不及他眼中的痛万一!
他那双赤红如血、几乎要瞪裂的眼眸,瞬间就死死钉在了缓坡之上——那座新垒的、覆盖着熟悉青衫的孤坟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桃花馨香,那若有若无的安抚道韵,那溪流的淙淙声…所有的一切,在他感知中都瞬间褪色、消失!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座坟!
那件…他绝不会认错的、陈长生的青衫!
为什么…陈大哥的青衫…会在这里…
一个冰冷到极致、恐惧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不…不…不可能…”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
“苏瑶…苏瑶!!”
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疯了一般扑到坟前!
噗通!
他双膝重重砸在湿润的泥土上,震得坟茔上的花瓣簌簌落下。
颤抖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伸向那件青衫,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他不敢碰!
他害怕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真实!
“假的…都是假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没事的…你说过的!!”
他对着那座坟茔嘶声咆哮,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眼前的一切,眼泪和着脸上的血污疯狂涌出,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无助的愤怒。
然而,坟茔沉默。
只有那件青衫,无声地覆盖其上,诉说着无可辩驳的结局。
“啊——!!!”
楚山河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嚎叫!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新土,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悲痛,如同洪荒巨兽,终于彻底撕裂了他强行支撑的疯狂外壳,将他的灵魂寸寸碾碎!
什么宗门荣辱,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大帝之路…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失去了。
那个会狡黠地笑、会安静听他诉说、会在他冲动时无奈劝阻、会在他迷茫时给予信任的女子…再也…不见了。
就在他悲痛欲绝、几欲昏厥之际。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低垂的视线前方。
那只手很干净,与他沾满血污的颤抖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枚…通体莹白、簪首雕琢着精细星纹的玉簪。
玉簪光泽温润,却隐隐透着一股哀伤的气息,簪尾处,似乎还沾染着一丝已经干涸发暗的、不起眼的血迹。
这是苏瑶平日最常佩戴的那枚玉簪!是她阵法初成时,师尊所赐,她极为珍视!
楚山河的呜咽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枚玉簪!他甚至还曾笑话过她总戴这一支,不知换换花样…
她…从未让这玉簪离身!
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陈大哥手里?!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身前的陈长生。
陈长生依旧是一袭单薄的青衫(不知从何处又取出一件同款),身形挺拔,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只是静静地伸出手,将玉簪递到他眼前。
“她最后…提及你。”
陈长生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开了楚山河最后的侥幸。
“此物…交予你。”
楚山河浑身剧震,怔怔地看着那枚玉簪,看着陈长生平静无波的脸。
最后…提及他…
她最后时刻…还在想着他…
巨大的酸楚和更加汹涌的悲痛瞬间淹没了他,他颤抖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如同触碰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枚还残留着一丝冰冷气息的玉簪。
玉簪入手冰凉,那丝干涸的血迹却像是烙铁般烫痛了他的掌心,烫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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