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磐石壁垒内外,是暴风雨后令人窒息的死寂。
残缺的战旗无力地垂落,偶尔被带着腥气的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凝固发黑的血渍。城墙垛口遍布爪痕与术法轰击的焦黑印记,几处巨大的裂痕如同狞笑的嘴,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攻防。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复杂得令人作呕——硝烟的呛人、魔血的腐臭、血肉烧焦的腻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它们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
伤兵营里挤满了呻吟与沉默,医修们穿梭其间,脸上的疲惫比伤员更甚。灵石与丹药的储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绝望如同无形的瘴气,在沉默中蔓延。
楚山河靠坐在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根下,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和体内道伤的阴寒啃噬,早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麻木地持续着。他仅存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暗金战斧冰冷的斧面,那双映照着灰暗天空的眼眸深处,是沉淀后的死寂,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冰冷的火焰。
变强,活下去。
这念头从未如此清晰。
然而,这用无数性命换来的、短暂而珍贵的喘息,并未持续太久。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修为最高深的几位镇守将领和感知敏锐的阵法师。
呜——呜——呜——
就在某个瞬间,那凄厉的战争警报,毫无征兆地,再次撕裂了沉重的宁静!
但这一次,警报声并非来自帝关本身,而是从极遥远、极遥远的方向传来,一声接一声,急促、尖锐、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仿佛无数哨塔在同一时刻看到了末日降临的景象!
“怎么回事?!”
“哪里传来的警报?!”
“魔潮不是刚退吗?!”
城墙上的守军茫然四顾,惊慌失措。
紧接着,所有人体内的灵力,乃至天地间流动的灵气,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沸腾、继而……变得滞涩、阴冷!
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质、却庞大到覆盖整个天宇的冰冷蛛网,正在缓缓收紧,剥夺着生灵赖以生存的温暖与能量。
天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汇聚,而是某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黯淡。仿佛光芒本身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吞噬。那轮本就黯淡的日轮,挣扎着散发出最后昏黄的光,随即迅速被蔓延开来的、如同浓墨般的阴影吞噬。
不过十数息间,白昼沦为永夜!
真正的、不见丝毫光亮的……极致黑暗!
“天…天黑了?!”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运转不畅!”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帝关!士卒们骚动起来,凡人辅兵更是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东方。
南方。
北方。
西方。
擎天帝关所处的这片广袤大地的各个方向,极远的天际线上,几乎在同一时刻,猛地亮起了数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恐怖与邪恶的光柱!
那些光柱,有的漆黑如最深沉的绝望,吞噬一切光线;有的猩红如亿万生灵泼洒的鲜血,散发着滔天的怨念;有的惨绿如同腐烂了万年的尸骸,弥漫着瘟疫与死亡的气息……
它们撕裂了黑暗的天幕,贯通天地!即使相隔无尽遥远,那光柱中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也已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伴随着光柱的出现,是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空间撕裂声!
咔嚓——咔嚓——轰!!!
仿佛整个世界的壁垒正在被强行打破!巨大的声响甚至压过了帝关的警报,震得城墙微微颤抖!
“生命禁区……是那些古老的生命禁区……它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阵法师望着远方那接天连地的恐怖光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全面洞开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生命禁区!那些只存在于最古老典籍记载中、沉睡着上古甚至更久远时代的恐怖存在的绝地!它们……竟然在同一时间,全部苏醒了?!
轰隆隆隆——!!!
下一刻,比之前魔潮汹涌澎湃百倍、千倍的恐怖声响,从四面八方轰然传来!
大地在哀鸣,在剧烈地颤抖!仿佛有无数头太古巨兽,正从沉眠中苏醒,迈动着撼动世界的步伐,向着生灵聚集之地……踏来!
肉眼可见的,黑暗的天边,那被各种邪恶光柱映照得诡异莫名的天际线上,一道道无边无际的……黑色潮线,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蔓延、推进、吞噬而来!
那不是潮水。
那是……由无数狰狞魔物、腐朽亡灵、恐怖邪修组成的……毁灭洪流!
它们数量之多,已然超出了想象的极限!如同沸腾的、污浊的、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海洋,要将整个天地都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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