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虚无。
这是虚空永恒的主题。巨大的暗色陨石如同棺椁,承载着陈长生残破的身躯,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这片法则混乱的能量坟场。没有星光指引,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唯有偶尔掠过的、足以撕裂星辰的空间风暴,提醒着此地无处不在的危险。
他躺着,如同陨石表面一道不起眼的刻痕。意识如同破损的蛛网,在绝对的虚无力与那一点冰冷的清醒间艰难维系。冥尊那“棋局一子”的断言,如同附骨之疽,持续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意。
但这一次,那寒意未能再次冻结他的心神。
丹田深处,星辰阵核那微弱的搏动,虽未再次传来信息碎片,却如同一个固执的锚点,一次次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拉回。那搏动很慢,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微弱地对抗着四周的“无”。
身旁,柴刀传来的那一丝温热也未曾断绝,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无声地散发着寂灭道韵,虽不足以修复伤势,却将他与这片彻底死寂的虚空隔离开一丝微弱的距离,让他不至于被同化、湮灭。
心口,那布料的滚烫已逐渐褪去,只留下一种深沉的、仿佛浸透了万古时光的冰凉,紧贴着皮肤,提醒着他那残酷却真实的过往。
错误…变量…自主性溢出……
这些冰冷的词汇,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不再是单纯地承受痛苦和绝望,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度虚弱却异常冷静的状态,思考。
如果真是棋局,执棋者目的为何?观测?实验?还是某种更宏大、更无法理解的谋划?冥尊是执棋者?还是说,连冥尊本身,也只是一枚……更大的棋子?那双数据化的眼眸……
如果他真是棋子,那么这枚棋子,为何会频频出现“错误”和“变量”?星辰阵核的异常,柴刀的苏醒,布料的共鸣……这些是执棋者允许的“变量”,还是……真正的“意外”?
那“观测日志更新失败”……是否意味着,从他抢夺布料、坠落此界开始,或者说,从更早的某个时刻起,他这枚“棋子”,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既定的轨道?
思考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不再完全被动地漂流。
他开始以那残存的、微弱的神识,如同盲人触摸般,极其小心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感知那些混乱能量风暴的流向,感知那些空间裂隙闪现的规律,感知身下这块陨石的材质与轨迹。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每一次细微的神念延伸,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带来神魂层面的针扎般剧痛。但他忍耐着,坚持着。
他需要信息。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需要了解这片虚空,需要找到一个……可能存在的“方向”。
万载岁月,他早已学会,在绝境中,等待和寻找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一点点流逝。
终于,在一次耗尽心神的感知后,他捕捉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在他漂流路径的左前方,极其遥远的地方,那些混乱的能量风暴和空间裂隙的分布,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规律性。
就像一片无序的沙海中,出现了一缕被精心梳理过的痕迹。
那痕迹非常淡,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他感知得足够久、足够细致,根本无法发现。
但那确实存在。
是陷阱?是冥尊留下的追踪标记?还是……别的什么?
陈长生沉默着,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没有任何力量去验证,去探索。以他现在的状态,哪怕最微小的空间风暴都能让他彻底湮灭。
但他记住了那个方向。
那是一个“不同”之处。在这片代表终极虚无和混乱的虚空之中,一个“不同”之处,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可能。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浪费丝毫力气。全部的心神都用于维系那一点意识不灭,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到极致的寂灭能量,如同蚂蚁搬家般,一点点修复着最致命的创伤。
恢复的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但他有的是耐心。
柴刀沉寂,阵核晦暗。
身如浮萍,命若悬丝。
但他不再茫然。
他有了一个方向。
一个需要他恢复至少一丝行动能力后,才能去尝试探寻的方向。
前路何方?迷雾重重。
微光虽渺,心已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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