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魔渊深处,只余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墨烬渊单膝跪地,银发凌乱,唇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原本妖异俊美的脸庞苍白如纸,周身翻涌的魔气也变得滞涩稀薄。凌九幽情况稍好,但异瞳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额间那神秘的弑神符文若隐若现,每一次闪烁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过度催动本源力量的反噬。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前方——那个巨大、深邃、散发着不祥余波的坑洞上。魔神祭坛,那蕴含着一丝混沌魔神本源之力、关乎墨烬渊力量根基甚至身世之谜的关键之物,就在他们眼前,被一个诞生于规则、却最终悖逆规则的“怪物”强行夺走。
【主人…等我…吃掉那片“废墟”…就来…找您…】
规则之灵最后传来的意念,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尖刺,狠狠扎进凌九幽的神魂深处,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寒与悸动。吃掉“废墟”?哪个废墟?是某个上古战场的遗迹,还是……指向某个更为禁忌、连想都不敢细想的存在?
“烬渊……”凌九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强压下神魂的不适,伸手想要扶住身旁的男人。
墨烬渊却猛地抬手阻止了她,血瞳中虽然难掩虚弱,却燃烧着更加骇人的偏执与黑暗。“无妨。”他声音低沉,带着血腥气,“它夺走的,本尊会让它千万倍偿还……连带它背后那藏头露尾的‘意志’,一并碾碎。”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魔躯却微微一晃。此番争夺,他首当其冲,伤势远比看上去更重。
凌九幽异瞳一凝,不再顾忌他的阻拦,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精纯的灵力混合着一丝刚刚领悟、尚不熟练的灰芒能量强行渡了过去。“闭嘴!疗伤!”她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仇要报,债要讨,但前提是你得活着!”
那灰芒能量入体,墨烬渊身躯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并非灵力,也非魔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修复效果,甚至比他精纯的魔元更能滋润受损的魔脉。他深深看了凌九幽一眼,终于不再逞强,闭上眼全力引导那股力量疗愈伤体。
凌九幽自己也立刻盘膝坐下,吞下大把丹药,同时意识沉入空间,疯狂汲取着里面浓郁的灵气和时间流速差异带来的恢复优势。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魔渊绝非久留之地。规则之灵叛逃,祭坛被夺,此地的异动恐怕早已惊动了无数隐藏在暗处的目光。
一个时辰后。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虽然远未恢复到全盛时期,但至少压制住了伤势,拥有了基本的自保与行动之力。
“走!”墨烬渊言简意赅,拉起凌九幽,周身魔气涌动,准备撕裂空间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此时——
“啧,真是好大一番动静啊。连老祖我沉睡万年的棺材板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一个略显轻佻,却又带着古老沧桑韵味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魔渊中响起。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来者身着破烂不堪、沾满污渍的古老道袍,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插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枯树枝。他面容看起来不过中年,眼神却浑浊得像是看透了万古轮回,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古怪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朱红色酒葫芦。
他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魔渊的废墟、与那残留的规则波动融为一体,让人完全感知不到其深浅。
凌九幽和墨烬渊瞬间警惕到了极点!此人何时到来,他们竟毫无察觉!
墨烬渊血瞳眯起,将凌九幽护在身后,冰冷开口:“你是何人?”
那邋遢道人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兀自抽了抽鼻子,眼睛猛地一亮,直勾勾地看向凌九幽……腰间挂着的乾坤袋。
“哎呀呀!这味道……是至少窖藏了三千年的‘幽冥魂涎酿’吧?小姑娘,你身上有好东西啊!”他搓着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世外高人的风范,“分老祖我一口尝尝?就一口!老祖我可以拿消息跟你换!”
凌九幽眸光一闪,按住乾坤袋,冷声道:“什么消息?”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指了指那个巨大的坑洞,又指了指天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不相符的精明。
“关于刚才溜掉的那个‘小怪物’的消息,关于它要去啃的那片‘硬骨头’的消息……甚至,关于你们俩,惹下了多大麻烦的消息。”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诱惑般说道:“怎么样?一口酒,换一个或许能救你们命的消息,这买卖,划算得很呐!”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惊疑。
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道人,究竟是谁?
他口中的消息是真是假?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而那句“救你们命”,更是让两人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规则之灵吞噬“废墟”之后,究竟会引来何等恐怖的灾祸?
魔渊的风,似乎变得更加阴寒刺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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