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冰冷、平直，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只是某种既定程序的播报。
“观测者？！”
凌九幽与墨烬渊瞬间背靠背，警惕地望向四周虚无。刚刚经历与“牧羊人”的惨烈厮杀，力量尚未恢复，这突如其来的、权限似乎更高的存在，让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牧羊人湮灭之处，一点纯粹的白光缓缓亮起，迅速扩张成一个模糊的、由无数流动数据链构成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没有性别特征，只是一个纯粹的概念性存在。
【确认。序列代号：观测者-734。权限等级：高于“牧羊人”序列。】白光轮廓“注视”着他们，数据流加速流转，【检测到“牧羊人-09”单位已离线。检测到“天道契约”子系统局部崩溃。检测到……逆规则造物“弑神符文”活性化。】
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凌九幽额间那隐没的符文位置，即便符文已隐藏，在那“目光”下也仿佛无所遁形。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终末清洗’又是什么？”凌九幽强忍着灵魂被窥探的不适，冷声质问。异瞳之中，冰蓝与赤金光芒艰难地流转，抵御着那无形的压迫。
观测者-734的数据身体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在调取资料。
【定义：“我们”是“方舟”的维护程序。“终末清洗”是当试验场失去控制，污染超过临界值，且基层维护单位（牧羊人）无法处理时，启动的格式化协议。旨在清除所有不稳定变量，重置试验场环境。】
“试验场？格式化？”墨烬渊血瞳骤缩，周身魔气因极致的愤怒而沸腾，“你是说，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包括万灵众生，都只是你们所谓的‘试验场’？！”
【正确理解。】观测者-734的声音毫无波澜，【此界，编号T-734，是“方舟”计划亿万试验场之一。尔等，皆为观测数据源。】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揭示了比牧羊人之言更加残酷、更加令人绝望的真相！他们拼死守护的世界，他们引以为傲的修行与传承，竟然只是更高存在眼中一场实验的数据？甚至连“牧羊人”都只是基层的看守！
“荒谬！”
凌九幽厉喝出声，额间弑神符文因她的怒意而再次显化，灰芒暴涨，强行驱散了部分来自观测者的灵魂压迫感。她经历过末世，穿越过时空，从微末攀至巅峰，绝不是为了成为别人实验报告里的一行数据！
“数据源也会反抗！今日能杀牧羊人，他日便能拆了你们的‘方舟’！”
观测者-734的数据流似乎因弑神符文的光芒而产生了一瞬间的紊乱，但迅速恢复。
【威胁确认。“逆规则造物”携带者，凌九幽，判定为“核心污染源”。魔神血脉苏醒者，墨烬渊，判定为“高危协同变量”。“终末清洗”协议启动条件已满足。】
它抬起由数据构成的手臂，指向虚空。
【协议启动。倒计时：72个标准单位（此界时间）。清洗范围：T-734试验场全域。执行单位：清洗者舰队。】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倒计时数字，突兀地出现在整个魔域深渊的天穹之上——71:59:59。并且，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这倒计时并非幻象，它散发着与观测者同源的规则之力，无视任何障碍，清晰地印刻在此时身处此界的每一个生灵的脑海深处！无论人族、魔族、妖族，无论修为高低，所有智慧生命都在这一刻，听到了那冰冷的倒计时读秒，以及灵魂中响起的、毫无感情的宣告：
【“终末清洗”协议已启动。倒计时结束，一切重置。】
刹那间，整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死寂！
“混账！”墨烬渊怒吼，魔枪裹挟着滔天怒火，撕裂空间，直刺观测者-734！
然而，足以重伤牧羊人的一击，在触及观测者数据身体的瞬间，竟如同穿过幻影，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观测者的身体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物理和能量攻击完全无效！
【警告。对高维维护程序进行低维攻击，无效。】观测者-734的数据手臂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排斥力场扩散开来。
“砰！”
墨烬渊和凌九幽同时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震飞出去，重重撞在深渊壁垒上，气血翻涌。在这“观测者”面前，他们方才苦战得胜的力量，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倒计时期间，维护程序处于不可干涉状态。请等待“清洗者”抵达。】观测者-734的身影开始逐渐淡化，变得透明，【珍惜最后的时光，变量们。或者……尝试挣扎，为数据库提供更丰富的终末行为样本。】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态度，仿佛在欣赏笼中困兽的最后表演。
话音落下，观测者-734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虚无中，只留下那悬于天穹、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冰冷倒计时，以及它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在凌九幽和墨烬渊的识海中回荡：
【提示：“清洗者”舰队自“边界”之外而来。或许，你们该去问问此界最古老的“基石”，关于“边界”和“方舟”的……传说。】
观测者消失了，但那毁灭的倒计时却在持续。
凌九幽擦去嘴角的血迹，异瞳死死盯着那不断减少的数字，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却也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
“烬渊，”她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们没时间休息了。”
墨烬渊来到她身边，血瞳中是与她同调的疯狂与战意。“高维？程序？那便杀到它们的老巢，把它们的核心代码都揪出来！”
凌九幽点头，目光投向深渊之外，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某个未知的方位。
“它提到了‘边界’，提到了‘最古老的基石’……我记得，星轨曾在一卷几乎化为灰烬的上古典籍中，提到过一个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
“无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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