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像是被漂白过度的骨头。我坐在血液科外的长椅上,盯着手中最新的检查报告。嗜碱性粒细胞比例:0.51。比去年上升了0.02,刚好跨过周队说的危险线。
陈先生?护士推开门,医生想和你谈谈。
诊室里,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反复查看我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奇怪...非常奇怪...他嘟囔着,你的指标显示有轻微异常,但没有任何临床症状。你确定没有接触过有毒物质?
我们公司...我犹豫了一下,最近有好几个人出现类似问题,都住院了。
医生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睁大。鑫荣集团的?你是第七个来检查的。他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接触了什么?之前那几个病人的内脏...正在液化。
这个词让我的胃部痉挛。液化。就像郑总那样。
我不知道。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医生,我会...变成那样吗?
医生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医学上无法解释。但你的指标变化最轻微,如果真有某种...暴露源,你可能是最晚发病的。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市疾控中心的专家,明天会成立专门小组调查你们公司的情况。你最好...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701病房!紧急情况!广播里的声音尖锐刺耳。
医生跳起来冲出门。出于某种病态的好奇,我跟着跑了出去。701病房外围满了医护人员,透过玻璃窗,我看到病床上挣扎的人——是郑总的儿子郑浩,公司副总裁。他全身痉挛,口中喷出黑色液体,那液体落在床单上竟然像活物一样蠕动。
最恐怖的是,那些黑色液体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细长的,像线虫一样的生物。
退后!所有人都退后!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大喊,不要接触那些黑色物质!
我踉跄后退,撞到了一个人。转头看到周队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份发黄的文件。
你看到了?周队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生疼,那就是下一个阶段。黑色物质会...孵化。
孵化?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些是什么东西?
周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我拉到医院天台。夜风凛冽,远处鑫荣集团的大楼在夜色中像一个巨大的墓碑。
我查到了些东西。周队打开密封袋,取出一张民国时期的地契复印件,你们公司那块地,不仅是乱葬岗。1927年,有个姓吴的风水先生被活埋在那里。
照片上是一片荒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木桩,上面绑着什么人。我的血液瞬间变冷。
为什么活埋他?
地主郑家——就是你们郑总的祖先——认为吴先生用风水术害死了他儿子。周队点燃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吴先生临死前诅咒郑家断子绝孙,七代而亡。
我数了数,郑总正好是第七代。
所以这是...鬼魂复仇?
不完全是。周队吐出一口烟圈,吴先生的怨气一直埋在地下,但需要...养分才能苏醒。你们公司一千多号人的怨恨,就像给休眠的种子浇水。
我想起茶水间墙上的字迹,想起那天会议室里所有人诡异的笑容。我们...喂养了它?
周队点点头。现在它苏醒了,正在清算。不只是郑家人,还有那些...恨意最深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但你的情况很特殊。你的指标刚刚过线,症状最轻。也许因为你的恨不够纯粹。
他的话刺痛了我。不够恨也是一种罪吗?我确实憎恨郑总和那个公司,但五年时间足以让任何人的棱角磨平。我曾偷偷修改考勤记录帮实习生小林避免罚款;也曾在上司要求我背黑锅时默默忍受。这种矛盾的生存状态,现在居然成了我的护身符?
我该怎么办?我听见自己问。
周队掐灭烟头。两条路。一,彻底远离,也许能活下来。二...他犹豫了一下,帮助它完成清算。
什么意思?
你知道郑家所有人的下落,知道公司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你选择帮助那股力量...周队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我可以成为诅咒的帮凶。
回到出租屋,我站在淋浴下用力搓洗身体,尽管没有任何污垢。热水烫得皮肤发红,但我仍感觉寒冷刺骨。镜子被蒸汽模糊,我用手擦出一块清晰区域,盯着里面的自己——眼白上已经出现细微的黑丝,像是墨水在水中扩散。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震动。公司群里,坏消息接二连三:
「财务王总监不行了,医生说他的肾脏已经...融化了」
「行政部三个同事今早被送进医院,都在咳黑水」
「有人在吗?我感觉不太对劲...我指甲全黑了...」
最后这条是小林发的。我的心揪紧了。她才二十二岁,刚毕业半年,是公司里最敢直言的人。有一次郑总当众羞辱她,她直接怼回去:您这样对待员工,会遭报应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