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只有一个模糊的称呼和早已失效的门牌号。
“这个地址,还能找到当时的住户信息吗?”陈默急切地问周管理员。
周管理员戴上老花镜,在厚厚的旧户籍册里翻找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那片老楼五年前就拆了,原住户都分散了,记录不全……只有一个大概的名字,叫……魏国华。”
魏国华。
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在任何已知线索中的名字。
陈默立刻在内部系统和社会信息库中搜索这个名字。叫魏国华的人很多,但结合大概年龄(八年前独居,推测当时至少四十岁以上)、可能的活动区域(城北),以及无固定职业、性格孤僻等特征进行筛选后,范围缩小到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信息,引起了陈默的注意。
魏国华,男,现年五十二岁,无业,曾做过印刷厂排版工人,后因工厂倒闭失业,长期靠打零工和低保生活。登记住址在城北一个外来人口聚集的“城中村”。有邻居反映,此人性格极其孤僻,几乎不与外人来往,家里堆满了“破烂”,尤其是各种绳子。
印刷厂排版工人……对结构、对称、空间布局有着职业性的敏感!
“去这里。”陈默指着魏国华的登记住址,对老李说。
老李看着那简陋的地址信息和魏国华平淡无奇的履历,有些犹豫:“老陈,就凭一张八年前居委会的模糊报告?这可能就是个有点怪癖的普通人。”
“沈兵和郑宏,在事发前,看起来也是普通人。”陈默的声音不容置疑,“任何一个可能的源头,都不能放过。”
两人带着两名刑警,驱车前往那个位于城市边缘、嘈杂混乱的城中村。
魏国华的住处是一栋村民自建楼的顶层阁楼,低矮、阴暗。敲门,无人应答。
向房东表明身份后,房东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和某种类似油墨、胶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足十平米,窗户被旧报纸糊住,光线昏暗。地上、桌上、唯一的破沙发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绳子——麻绳、尼龙绳、塑料绳、甚至还有电线、数据线……它们大多被编织成各种复杂或怪异的结,散落得到处都是。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结构图、几何图案,以及一些用毛笔写的、含义不明的词语,如“缚”、“锁”、“序”、“净”。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偏执者的工作间。
在墙角一个堆满绳结的破木箱里,林薇发现了几本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手工装订的笔记本。
陈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
笔记本的内容,让他呼吸为之停滞。
里面不是文字,而是密密麻麻的手绘绳结图样!从最简单的基础结,到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具有某种抽象美感和力学巧思的结构,清晰地展示了一个人长达十数年、甚至更久,对“绳结”这一形式的痴迷探索和技艺演进历程。
而在最后几本笔记里,绳结的图样开始与一些简短的词语搭配出现:“束缚规则”、“清理冗余”、“绝对秩序”、“沉默审判”……
这些词语,与郑宏、沈兵流露出的思想,何其相似!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一本笔记的夹页里,他们找到了一张褪色的、十几年前的市局内部新年联欢会的集体合照复印件。照片上,年轻的、穿着工装的魏国华,站在边缘的角落。而在他身后不远,同样年轻的、穿着警服的沈兵,正与旁人谈笑。
魏国华和沈兵,曾经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虽然可能互不相识,但他们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难道……魏国华才是那个最初的探索者?沈兵和郑宏,是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同的渠道,接触到了魏国华这种对“绳结”和“秩序”的偏执理解,并各自将其发展、扭曲成了自己的犯罪工具?
魏国华,是那个真正的“源头”?
“找到他!立刻!”陈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然而,房东和邻居都说,魏国华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平时也经常消失,短则一两天,长则个把星期,大家习以为常。
他会去哪里?是预感到了危险潜逃?还是……像以往一样,只是去寻找新的“灵感”?
警方对魏国华的住处进行了彻底搜查,并布下天罗地网。
陈默站在那间堆满绳结的阁楼里,看着墙壁上那些扭曲的图案和词语。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孤独的灵魂,如何将自己对世界的困惑、对秩序的渴望,全部倾注到了这一根根冰冷的绳索之中,编织出了一个庞大而危险的内心世界。而这个世界,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出去,污染了其他的心灵。
源头,似乎找到了。
但陈默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魏国华还逍遥在外。而那些已经被“污染”的“种子”,是否还在黑暗中生长?郑宏在狱中,是否还在用某种方式,继续着他的“引导”?
摧毁一个源头,能清除所有已经被污染的土地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追捕必须继续。
无论魏国华躲在哪里,无论还有多少“种子”潜藏,他都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
在这条对抗阴影的路上,他无法停歇。
城中村阁楼的发现,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市局内部激起了远比郑宏落网时更剧烈的震动。魏国华那间被绳结淹没的房间,墙壁上扭曲的图案和词语,以及那几本记录着偏执演进的手绘笔记,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更原始、更纯粹的“源头”的存在。
沈兵和郑宏,很可能只是这条扭曲链条上的后继者,是魏国华那危险思想的变异果实。
通缉魏国华的指令以最高优先级下达。他的照片——一张略显模糊的身份证翻拍照,被分发到每一个巡逻单位、交通卡口和社区网格员手中。技术部门尝试追踪他可能使用的任何通讯工具或消费记录,但一无所获。魏国华像一滴水,蒸发在了城市的缝隙里。
老李带着人,以那间阁楼为中心,对魏国华可能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拉网式排查。但这个孤僻的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称得上朋友的人。他曾经的工友早已失去联系,邻居们对他的了解仅限于“那个捡绳子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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