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济回到府邸时,夜色已深。
府门前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在石阶上拉得忽长忽短。
这一路上,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皇帝在御书房中那看似随意却不容置疑的话语。
推开门,兄长成倅和嫂嫂王氏竟还坐在前厅等候,显然是在等他归来。
桌上温着一壶酒,几碟小菜几乎未动。
“二弟回来了!”成倅见他进门,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
“陛下召见,所为何事?莫非边境又有战事?”
王氏也忙上前接过成济解下的披风,细心掸去上面的露水。
成济看着兄嫂关切的神情,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却又因即将宣布的消息而泛起一丝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陛下...为我赐婚了。”
“赐婚?”成倅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啊!是哪家的闺秀?”
张氏也惊喜地掩住口:“二弟终于要成家了!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性情如何?容貌怎样?”
看着兄嫂喜形于色的模样,成济心中那份别扭感更重了。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是...曹璎郡主。”
成倅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喜色转为震惊,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可是沛王曹纬之女?”
成济沉重地点了点头。
“天佑我成家!天佑我成家啊!”成倅激动得在厅中来回踱步,双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二弟,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啊!皇家赐婚,而且是皇室之女!这是何等的荣耀!”
王氏也喜极而泣,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太好了...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二弟的婚事。前些日子还托人打听了几家闺秀,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皇家赐婚,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成倅猛地停下脚步,紧紧抓住成济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泪光:“二弟,你有出息了!真给咱们成家争光!父亲母亲若在天有灵,不知该有多欣慰!”
看着兄嫂发自内心的喜悦,成济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心中的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他对这种包办婚姻,尤其是政治联姻,本能地感到排斥。
婚姻不该是两个灵魂的相互选择吗?
为何要成为权力的附属品?
然而理智告诉他,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的意志就是天命。
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微妙,出身寒门,却因功高而位极人臣;曾是司马昭心腹,却又临阵倒戈助皇帝重掌大权。
在那些自诩高贵的世家大族眼中,他不过是个反复无常的投机者。
“我别无选择。”成济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他深知,要想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时代活下去,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帝的信任。
而这场婚姻,正是巩固这份信任的最佳纽带。
“二弟,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细心的王氏察觉到了成济的异样。
成济连忙收敛心神,笑道:“怎会不高兴?只是...有些突然罢了。”
成倅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理解!当年我娶你嫂子前,也是这般忐忑!不过你放心,郡主我虽未见过,但听说容貌秀丽,性情温婉,定是良配!”
成济点点头,心中却不禁苦笑。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所谓“容貌秀丽,性情温婉”,多半是官面上的客套话。
他暗自祈祷,这位郡主至少不要长得太对不起观众,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个颜控。
“说起来,”成倅忽然压低声音,神色严肃了几分。
“二弟,这场婚事对你,对咱们成家,都是天大的好事。你助陛下重掌大权,如今又尚主为婿,这是陛下对你的莫大信任。你可要懂得珍惜。”
成济郑重地点了点头:“兄长放心,我明白。”
他何尝不知曹髦的用心良苦。
这位年轻的皇帝在治国用人之道上,颇有其先祖曹操的风范——赏罚分明,用人不疑。
历史上的曹操对待功臣,只要不触及底线,大都善始善终。
荀彧之死更多是政见不合,而非鸟尽弓藏。
而曹髦,从这些时日的相处来看,确实继承了这一特质。
曹髦厚赏其功,如今又赐婚皇室,无一不是在向朝野表明他对这位功臣的信任与倚重。
“功高震主者身危,这个道理我懂。”成济在心中默念。
“好在,我遇到的是曹髦,不是刘邦,也不是朱元璋。”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抗拒感减轻了不少。
既然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规则,那就只能适应它。
况且,能与皇室联姻,对他未来的仕途,对成家的兴旺,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二弟,”王氏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然陛下已经赐婚,那纳采、问名之礼也该准备起来了。虽说皇家婚事自有礼官操办,但我们成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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