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四壁光洁如镜,冷白色的顶灯倾泻而下,将每一粒尘埃都照得无所遁形。
镜中映出两个身影,她们的妆容精致到了每一根睫毛的弧度,正旁若无人地对着镜面拨弄着精心打理过的发丝,调整着丝质衬衫领口的角度。
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充满了刻意为之的优雅,仿佛不是在乘坐电梯,而是在拍摄一部关于上流社会生活的纪录片。
秦清月拉着夏晚晚的手腕,踏入了这方寸之地。
她的闯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池塘。
那两个女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停滞。
两道目光,淬炼得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带着审视与挑剔,从秦清月的头顶开始,一寸寸向下切割。
她们的视线越过她素净的脸,在她身上那件明显过于宽大的卡通T恤上停留了片刻,最后,黏在了她脚上那双看起来只适合在家里穿的大拖鞋上。
审视结束。
随即,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包含了鄙夷、优越感与心照不宣的眼神。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左边那个有着锥子般下巴的蛇精脸女人先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却经过精心计算,确保能精准地投送到电梯里的每一个角落。
“就是。”
右边的朝天鼻女人立刻接上话茬,她抬起手,用那根镶嵌着碎钻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饱满得有些过分的太阳穴。
“来国金中心这种地方,也不知道穿得体面一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矫揉造作的叹息。
“还以为是自家楼下的菜市场呢,真是拉低了整个楼层的档次。”
哟。
来了。
秦清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多么经典而熟悉的开局,充满了鄙视链底层的酸腐气息。
身旁的夏晚晚显然段位不够,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坐立不安了。
她的手指在秦清月的手臂上轻轻抓挠,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气息都带着紧张。
“清月,她们……她们是不是在说你啊?”
废话文学十级学者。
秦清月在心里给她颁了个奖。
这密闭空间里,除了你我,她俩,难不成还有第五种不为人知的智慧生物在进行跨维度交流?
秦清月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用同样不大不小的音量回复夏晚晚,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点评窗外一朵云的形状。
“正常。”
“毕竟我这身全球限量仅此一件的‘睡衣风’高定,不是一般人能欣赏得来的。”
她特地在“高定”两个字上,拖长了音调,加了微妙的重音。
透过光亮的电梯壁,她满意地看到,那两张涂抹着厚重粉底的脸,瞬间僵硬了。
空气里那股浮夸的香水味,似乎都停滞了流动。
零点五秒后。
“噗嗤。”
蛇精脸女人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足以载入史册的年度最佳笑话。
“高定?”
她上下打量着秦清月,眼神里的轻蔑满到快要溢出来。
“我怎么看着,更像拼夕夕九块九还包邮的‘高仿’呢?”
“哎呀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
朝天鼻女立刻跟上,这一唱一和的默契,堪比德云社最优秀的捧哏。
她故作姿态地掩了掩嘴,兰花指翘得能挂住一个水壶。
“万一人家就是这种独特的审美呢?就喜欢把家里八二年的窗帘布裁了穿在身上,主打一个复古怀旧风情。”
夏晚晚的脸颊瞬间鼓成了两只小河豚,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她刚要张口,就被秦清月一个眼神加一个手势,硬生生按了回去。
跟她们吵?
不。
那太low了,完全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对付这种浑身上下充满了“科技与狠活”的集大成者,必须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秦清月索性转过身,完全背对那两人,面对着夏晚晚,用一种探讨学术的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开启了新话题。
“晚晚,我最近在深度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社会学问题。”
“啊?什么……什么问题?”
夏晚晚的脑回路显然没能跟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一脸茫然。
“关于现代审美的断崖式降级。”
秦清月的声音清清冷冷,在狭小而封闭的电梯空间里,形成了奇妙的环绕立体声效果,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尤其是,整容脸的趋同化现象。”
她微微蹙眉,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学者姿态。
“你看啊,现在好多人的脸,都像是从同一个PPT模板里,被流水线工人‘Ctrl+C’,再‘Ctrl+V’复制粘贴出来的。美则美矣,毫无灵魂,主打一个‘赛博朋克感’。”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组织更精准的措辞。
实则,她的余光正透过镜面,津津有味地观察着那两张越来越臭,仿佛被隔夜菜汤浸泡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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