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秦朗还沉浸在即将参演角色、开启自己辉煌演艺生涯的美梦里。
下一秒,一副厚重、沾满灰尘的劳保手套被粗鲁地塞进他手里。
现实的触感冰冷粗糙。
一个穿着剧组工作服、剃着板寸头的学长,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沉重的木箱子,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
“师弟,搭把手,把这个搬到三号棚去。”
秦朗的目光从那只手套,移到那个至少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抬动的箱子。
最后落回自己这身为了给剧组留个好印象而特意挑选的、干净体面的休闲装上。
怎么跟他想象的剧本,一个字都对不上?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某个被他刻意忽略的、不祥的认知,终于冲破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自己,是真的被自家亲姐姐,当成一个免费的杂工,扔到剧组来干苦力了!
一股灼热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在耳边轰然作响。
秦清月!
你个大骗子!
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撕碎了,用牙齿狠狠咀嚼,后槽牙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攥紧的拳头,指关节根根泛白,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肉。
他胸口剧烈起伏,正要发作,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向了不远处。
监视器前,那个在电影频道里时常能见到的、头发花白的导演,正微微躬着身子。
耐心地为一位家喻户晓的视帝级男演员,细致地讲解着一个微小的走位,和一个眼神里情绪的转折。
秦朗心里的那团火,诡异地熄灭了。
不,不是熄灭。
是被一股更强大、更具吸引力的力量,强行压缩、凝固,锻造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能量。
他看到了真实的片场。
一个鲜活、忙碌、充满了创作激情与专业精神的生态系统。
他看到课堂上那些枯燥的理论知识,是如何在实践中被拆解、被运用、被反复修正,最终化为屏幕上一个精准的眼神,一句触动人心的台词。
他看到为了那短短几秒钟的镜头,灯光、收音、道具、场务……整个团队需要付出多少汗水与努力。
这些,是象牙塔里安逸的课堂,是老师口中的案例分析,永远无法给予他的真实冲击。
秦朗眼中的愤懑与不甘,在飞速消退。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灼热的光芒。
那是饥渴。
一个学徒对知识的饥渴,一个门外汉对实践的极度渴望。
机会难得。
不管是什么身份,苦力也好,杂工也罢,他终归是真正踏进了这个梦想殿堂的大门!
这是他演艺生涯的第一步!
秦朗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胸腔中翻涌激荡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戴上了那副粗糙扎手的手套,走到沉重的木箱前。
弯腰,下蹲。
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青筋在皮肤下隐隐贲起。
他将箱子的一角稳稳抬离地面,老老实实地开始干活儿。
只是,他的心里,已经飞速盘算起该如何在这片全新的战场上,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疯狂地偷师学艺。
……
同一时刻,一架国际航班的机轮与跑道摩擦,发出一声沉稳的轻响,平稳地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辞渊随着人流走出到达口。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没有多余的配饰,却掩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矜贵。
周遭鼎沸的人声,行李箱滚轮的咔哒声,机场广播的提示音,交织成一片喧闹的背景。
这些嘈杂仿佛自动在他身周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侵扰他分毫。
他的目光淡然地扫过接机口拥挤的人群。
很快,他便定位到了目标。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举着一块写着他名字的牌子。
一切都如秦清月在电话里交代的那样。
陈立帆——MUSE集团亚太区运营总监。
此刻,这位在娱乐圈跺跺脚都能引起一阵震动的陈总,心里正泛着嘀咕,压着一肚子的火气。
董事长亲自打来电话,指令清晰,不容反驳。
推掉一个与一线卫视平台的重要合作会议,来机场接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素人。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意见。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劳动他陈立帆亲自来接待了?他可是执掌着整个MUSE集团在亚太区的业务!
果然,让年轻人接手运营公司就是不靠谱,全凭喜好,毫无章法。
他带着几分压抑的不耐和审视的目光,在川流不息的出站人群中搜索着。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了。
仿佛整个嘈杂的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贫乏语言去精确形容的年轻人。
清俊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疏离,鼻梁高挺得如同山脊,唇色偏淡,组合成一张俊美到极具攻击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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