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先于意识回归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无数碎裂的玻璃刺穿肺叶,碾过神经。徐嘉在无法抑制的呛咳中挣扎醒来,喉咙里满是铁锈与污浊的腥气,视野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高处破窗投下的惨淡光线,以及空气中飞舞的令人窒息的尘糜。
他发现自己躺在粗糙的散发着霉烂味的麻袋上,一件略显潮湿的战术外套搭在身上。试图移动的瞬间,冰冷的触感和锁链的钝响让他彻底清醒——他的脚踝被一副粗糙却坚固的金属镣铐锁死,另一端牢牢固定在一根深埋地下的锈蚀管道上。
囚徒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疼痛。
“节省体力。你的伤势不允许剧烈活动。”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从侧方传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徐嘉勐地转头,颈部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看见张茜——那个记忆中毫无存在感的女生——正坐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专注地擦拭着一把造型精密的脉冲手枪。她的动作精准而投入,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完全无视他此刻的狼狈与痛苦。
“三根肋骨骨折,左腿开放性骨折,内出血。”她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平铺直叙,“目前的处理仅能维持你的基本生命体征。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在加速死亡进程。”
为什么…?徐嘉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为什么救我?”他不相信怜悯,尤其是在这废墟之中。
张茜终于抬起眼皮,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如同看待一件出现故障的仪器,评估着维修价值与报废成本。“你目前具备较高的情报价值。关于‘遗产’与坐标的陈述尚未验证。在你失去价值前,维持存活符合逻辑。”
价值,验证,逻辑,冰冷的词汇反而让徐嘉混乱的心绪奇异地稳定下来。交易与利用,这才是末日的通用语言。
“他们呢?”他试探道。
江驰与林薇薇在休整,林笑负责警戒。王彬在外布置预警。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沉重的脚步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王彬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尊煞神。他随手将两只处理好的变异鼠扔在地上,目光扫过徐嘉脚踝的镣铐,咧嘴露出一个算不上友善的笑。
哟,‘钥匙’大爷醒了?命挺硬啊。他大步走近,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故意用脚尖碰了碰那副镣铐,戴着还舒服吧?别见怪,安全第一。谁让你前科不太光彩。
徐嘉抿紧苍白的嘴唇,将痛哼与屈辱死死压回喉咙,只是用冰冷的眼神回敬。他深知对付王彬这种人,示弱或巧言令色都毫无用处,反而会激起更深的厌恶。
王斌似乎对他的沉默略显满意,转向张茜:“外面暂时消停。搞了点肉,凑合吃。”他看到张茜擦拭武器的动作,嗤笑一声,“还是这么宝贝你这铁疙瘩。”
“武器是生存的基础。定期维护是必要程序。”张茜头也不抬,语气毫无波澜。
得,说不过你们这些技术佬。”王彬耸耸肩,自顾自地蹲下生火,动作麻利,“喂,‘钥匙’,说说正事。那什么坐标,深蓝,潘多拉,到底什么门道?别耍花样。
压力从两个方向同时袭来,一边是张茜冰冷理性的审视,一边是王彬粗暴直接的威胁。徐嘉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权衡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坐标…是‘遗产’的核心。它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而是一个…不断在时空基底波动的‘奇点’。唯有特定的‘钥匙’产生共振,才能短暂捕捉并锁定它的位置。”
“钥匙就是深蓝和潘多拉?”王彬手中剥皮的匕首寒光一闪。
“是。深蓝…我推测是林薇薇获得的那块立方体,它蕴含着某种…接近世界底层的权限密码。而潘多拉…”徐嘉的目光下意识瞟向仓库深处,“…是江驰吸收的那种幽蓝能量,代表极致的毁灭与无序之力。两者共振产生的独特波形,是定位坐标的唯一信标。”
系统为何不自己用?张茜突然发问,直指核心。
徐嘉呼吸一窒,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缺乏合适的‘容器’与‘催化剂’。强行共振…会引发链式能量湮灭。系统一直在寻找…或者说,试图制造能够承载这种力量的‘容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触及了不愿深谈的禁区。
“容器?”王彬眯起眼,手中动作停下。
“比如…经过特殊调制的‘锚点’。”徐嘉含煳其辞。
张茜并未追问,转换方向:“坐标指向何处?‘遗产’的本质是什么?”
“不知道。”这次徐嘉回答得很快,带着一丝真实的茫然,“无人知晓。系统核心数据库中也只有最高加密等级的推测。只知其重要性…足以颠覆现有的一切。”
仓库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剩下柴火噼啪作响和王彬处理食物的声音。
所以,”王彬总结道,语气带着浓重的讽刺,“咱们现在的情况是:手上有半把钥匙(林薇薇),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江驰),一个可能知道怎么点引信的病秧子(你),要去找一个谁都不知道是啥、在哪儿的宝贝,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抢宝贝的疯子(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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