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空气中弥漫的凝重仿佛化为了实质。诺克斯的虚拟影像微微颔首,数据流在其眼中加速闪烁,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更加深沉的忧虑。
“路径已经规划完毕,我会为你们开启通往核心实验区的最后几道安全闸门。”诺克斯的声音在控制室中回荡,同时,中央的全息星图迅速缩小、变化,勾勒出一条蜿蜒穿过空间站深层结构的红色线路,终点正是那个不断蠕动的深红色区域。“但请注意,一旦你们踏入核心区,我将无法提供任何直接支援。那里的现实规则已被严重扭曲,我的传感器信号会被严重干扰,甚至可能被畸变体反向利用。”
它调出了几个关键节点的监控画面——或者说,是曾经是监控画面,如今只剩下大片扭曲的色块、无意义的几何图形和令人头晕目眩的雪花噪点。
“畸变体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物理层面的现实扭曲,它会改变重力方向、空间结构,甚至物质的物理性质;能量层面的侵蚀污染,它能同化任何形式的能量,包括你们的武器能量和护盾;以及最危险的——心智层面的模因污染。它会直接攻击你们的意识,植入幻觉、扭曲认知、放大内心的恐惧与欲望。务必坚守心智,切勿迷失。”
凌恩斯深吸一口气,通过作战服的内置系统快速检查了队员们的装备和状态。“所有人,检查精神抑制器运行状态,启用视觉/听觉过滤模块,设定心理锚点!记住训练内容,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优先相信仪器数据和队友确认!”
陆战队员们沉默而迅速地执行着命令,调整着头盔显示器上的过滤设置,激活了植入颈部或佩戴在手腕上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精神抑制器。这些装置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脑波,抵抗外部的精神干扰。
凌夜则不需要这些。他周身自然流转的能量场就是他最好的屏障。他闭上眼睛,精神力量如同精细的雷达,沿着诺克斯提供的路径向前延伸探知。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且充满扭曲感,仿佛在透过哈哈镜观察世界。通道本身就在缓慢地蠕动、变形,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带着恶意的精神粒子。
“通道内的现实稳定性极差,”凌夜睁开眼,补充道,“我感知到多个引力异常点和空间褶皱。跟紧我,不要随意触碰任何看起来‘不正常’的东西,哪怕是墙壁。”
准备工作就绪。在诺克斯的祝福(或者说,是数据化的期许)中,队伍离开了相对安全的中央控制室,再次踏入外部死寂而危险的走廊。
通往核心区的道路,与之前经历的区域截然不同。如果说外面是战争的废墟,这里就是疯狂的温床。金属墙壁不再冰冷坚硬,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生物组织的柔软和韧性,表面布满了搏动般的、暗红色的能量脉络,如同血管般微微起伏。脚下的甲板时而坚硬,时而如同沼泽般泥泞粘稠,需要耗费很大力气才能拔足前行。
光线变得诡异而来源不明,一种病态的、如同内脏般的暗红色光芒弥漫在空气中,将所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蠕动的墙壁上,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
“重力读数混乱……方向感正在丢失……”一名陆战队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感觉自己时而头重脚轻,时而像是要在侧面的墙壁上行走。
“紧跟凌夜先生的路径!不要依赖你们的惯性导航!”凌恩斯厉声喝道,他的声音通过骨骼传导,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带着稳定军心的力量。
凌夜走在队伍最前方,他的双眼闪烁着银色的微光,精神力在前方如同无形的探针和扫帚,一方面精确探测着前方空间的稳定性,避开那些隐形的空间裂缝和引力陷阱,另一方面则不断驱散、净化着试图侵蚀过来的扭曲力场和心智低语。
然而,畸变体的影响无孔不入。
“嘿……你们听到了吗?”队伍中间的一名年轻陆战队员突然低声说道,他的头盔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好像……有人在唱歌?是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卡尔!报告你的精神抑制器读数!”凌恩斯立刻警告。
“读数……读数正常啊队长……”卡尔的声音带着困惑,但随即变得有些迷离,“真的,你们没听到吗?她在叫我名字……她说她好冷……”
“卡尔!稳住!那是幻觉!”凌夜猛地回头,一道纯净的精神波动如同清凉的泉水般扫过卡尔的意识。
卡尔猛地一颤,仿佛从梦中惊醒,冷汗瞬间浸湿了作战服的内衬。“我……我没事了……”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早已在多年前战争中逝去的妹妹的呼唤。
这只是开始。随着不断深入,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开始侵袭每个人。
有人看到死去的战友在向他们招手;有人看到墙壁上浮现出诱惑人心的财富与权力的景象;有人则陷入无尽的恐惧,看到四面八方涌来扭曲的、不可名状的怪物。通讯频道里不时响起短促的惊呼、沉重的喘息和凌恩斯以及凌夜及时的呵斥与精神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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